秦公公目光沉重地看了看他,然后拧了冷水帕子,无声地递到他手里。
正嗷嗷叫着呢,一双温热的手就按了上来,替她轻轻按揉着。
帝王面无表情的脸出现在他面前,白着嘴唇道:
“……是。”艰难地点了头,秦公公几乎要落泪了。
宫女吓得更厉害了,脸色比床上的皇帝还白。这陛下许久不曾生病,谁都担心害怕着呢,自然没有平时那么稳重,再加上秦公公这么一吓,宫女都快哭了。
“这天气变化无常,忽冷忽热的,感冒了很正常,你们也不用这么紧张。”
秦公公的脸色瞬间变得比墙还白,一脸心如死灰的表情看着花春道:“丞相大人…这…奴才下不去手。”
心里的悲痛愈加深刻,秦公公甚至已经开始想象万一以后的皇后是个男人该怎么办了。
于是秦公公没吭声,等药熬好了,便也拿来递到丞相手里。
“好生伺候着!”秦公公担心皇帝,说话的语气也重,吓着打水来的宫女一抖,一盆水洒了半盆。
花春:“……”
连忙给宇文颉身上擦酒,帮着散热。
嘴里泛着药的苦味儿,宇文颉头很晕,却睡不着,感觉身边的人好像起身走了,还睁开眼看了看。
秦公公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担忧不已又连忙问御医这行不行。御医摸着胡子道:“这是民间的土方,降温倒是有效,丞相见多识广,果然名不虚传。”
花春二话没说就回去把宇文颉的衣裳给扒了,只留裤子,露出他整个精壮的胸膛来。
啥?
这是正确的吗?如果是的话,他可能变成了自己最讨厌的那种人。
真有男人味儿!花春笑眯眯地抬头,就望进一片黑色泛光的眸子里。
花春松了口气,瘫坐在床边道:“等皇上好了,记得给我个赏赐,我真是太不容易了。”
不过他肯照顾倒是好事,万一病情加重,太后问责,那还多了个挡箭牌。
含着蜜饯,苦药的味道好像越来越淡了,宇文颉脑子里开始飞过很多思绪。
他今天一直在想事情,想得最多的莫过于贺长安说的那句“要是你在路上看见什么感兴趣的事情,第一个想到她想与她分享,那你就是动心了”。
外头天色渐晓,秦公公端着水进来的时候,发现帝王已经醒了,正靠在床头,安静地低头看着床边的人。
“他都睡着了。”花春看着宇文颉的脸:“怎么喂啊?”
“皇上?”拿着蜜饯回来的花春被他这诈尸一样的反应吓得一抖,眨巴了一下眼。
“这药是一定要吃的。”秦公公道:“您先把皇上扶起来吧。”
闭了闭眼,宇文颉没心思理她,直接躺回被子里继续睡了。
这要是被皇帝发现了,岂止是怪罪啊,是大不敬啊!也就是因为皇帝最近宠着丞相,才把丞相的胆子惯得这么大!
这御医开的什么药,假药吧?花春急了,连忙喊秦公公:“快拿坛子酒来。”
凑近观察了一下,宇文颉当真是挺配合的,喉结上下滚动,一碗药就见了底,嘴角边没漏药出来,下巴上也干干净净的,只是凑近了看,能看见男人隐隐的青色胡茬。
虽然他一早有准备,已经让人去寻了很多美男子留着,要什么样的都有。但是让男人进宫,真的是没有办法之后的办法,帝王竟然直接就选了这一步。
你行你上吧。
宇文颉平静地看着她,任由她的手掐着自己的颔骨,一动不动。
秦公公沉默。宫中规矩,帝王若是生病,身边伺候的奴才都是要被问罪的,轻则罚俸银,重则杖刑,丞相爷说得也是轻松!
然而,她现在是个男人,敢跟皇帝嘴对嘴,等着被推出午门斩首吧。
他不是对花丞相感兴趣吗?怎么……怎么还会要找其他男人?
喂药是个技术活儿,不少旖旎男女经常行“嘴对嘴”之事,一般那啥的时候男主或者女主都会睁开眼睛,然后四目相对,天雷勾动地火,噼里啪啦稀里哗啦的,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就开始了。
这样想着,他还是下意识地往秦公公身上靠。
“不是我要喝,拿来给皇上降热。”花春道:“快点啊,别等会烧成个傻子了,那咱们脑袋都得一起掉。”
想了想,花春还是把药递给了秦公公,然后道:“我捏着他的嘴巴,你灌就是。”
纤瘦的身子,腰身跟竹竿一样,也怪不得贺长安说想保护他了。这么个男人,真是…够奇特的……
罢了,就不问罪了吧。
嘴唇一白,整个人就控制不住地显出些柔弱来,这种与他平时形象形成的巨大反差,简直戳坏了花春的萌点,叫她恨不得拿根狗尾草去逗弄逗弄他。
他是万人之上的帝王,感情不能外露,更不能喜欢不该喜欢的人。花京华的存在本身就是一把剑,对外能防他的身,对内却也能伤他的身。
花京华是个男人,他却觉得和他在一起很开心,甚至五天不离开紫辰殿都不觉得无聊。做梦会梦见,路上看见奇特的花会想马上跟他分享。
若是花丞相要利用皇帝的宠爱做什么事情,那他就算拼了这条命,也必须除掉他,以保宇文江山稳固,事后大不了去见先皇。
他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皇上是会顾全大局的人,就算当真喜欢花丞相,也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情来,大不了私下……他可以帮忙瞒着。
花春点头,坐在床边,使出吃奶的劲儿才把宇文颉扶到自己肩上靠着,然后端药来吹了吹。
结果半个时辰之后,紫辰殿后殿的门轻轻开了一条缝。
“做什么呢!”秦公公怒斥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