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香嘤咛一声扑在他怀里:“我就算再漂亮再聪明,始终还是你的女人,你是我的天,比天还大。”
汽车逶迤着来到一片废旧的老城区,到处是低矮残破的平房,又黑又潮的巷子,蹩脚的石板街,还有遍地垃圾,一个个浓妆艳抹的站街女。
不时能看到一些居民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聊天,喝茶,下棋,打麻将。
不时从街边的民宅里冒出锅碗瓢盆的响声和几股饭香。
叶承欢没想到,那位叱咤风云的黑道前辈居然住在这种地方,不过也难怪,正所谓“大隐隐于市”,这种地方才最容易藏龙卧虎。
他点上一支烟,顿时觉得有几分亲切,做保安那会儿,他也住在这样的居民区,虽然经济上拮据了点儿,但生活却很自在,今昔对比,不免多了几分感慨。
汽车就停在巷子口,刀疤和马仔们都呆在车里,只有丁香和叶承欢下了车,要是带的人多了反而显得不够礼貌了。
这条巷子又黑又窄,前几天下过一场雨,石板路都长出湿漉漉的青苔,丁香的高跟鞋踩上去,发出清脆的哒哒声。
不时从两边的窗户里探出几个脑袋,獐头鼠目、鬼头鬼脑的,黑暗里不知有多少双古怪的眼睛盯着他们。
一直走到巷子尽头,往左一拐,这次是条短巷,巷子尽头点着盏大灯泡,悬在风里一晃一晃的,泼洒出无数道波浪般的光影。
灯下是一张麻将桌,四个老人围坐在桌边,哗啦哗啦的推着麻将。
丁香止住脚步,面色肃然的对叶承欢道:“老公,你在这儿等我,我自己过去。”
叶承欢知道只有她一个人去才能表示最大的尊重,他点点头,靠在墙上,把一支烟塞进嘴里,眼睛一闪一闪的,侧目看着丁香的背影款款过去。
在距离他们几米远的距离,丁香停住了,然后一声不响地站在那里。
四个老人好像根本没察觉她的存在,连头都没抬一下,自始至终只顾着推牌、叫牌、出牌。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叶承欢脚下已经铺了一地烟头,丁香还是一动不动的站着,四个老人还是不停的推牌、叫牌、出牌。
这老东西架子忒大了吧,烟雨堂老大亲自拜访,小学生似的罚站,他居然连个屁都没响一声。
叶承欢眉毛拧成个疙瘩,真有点心疼自己的女人,要不是顾全她的面子,恨不得冲过去,一把给他们把桌子掀了。
足足等他们打完了一圈牌,正面座位的老人看着面前的牌,忽然缓缓说了句,“又是把风牌,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一把牌把大风小风各种风全凑齐了。”
叶承欢耳音极好,他的声音虽然不大,却听得一清二楚,他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这老家伙表面是骂牌,其实话里话外颇值得玩味。
他凝神看去,正座那位长得十分醒目,橡木桶似的身材,两头尖、中间粗,又矮又胖,另外三个都坐小方凳,他只能坐张长条板凳,即便这样,一个屁股还是占了一多半的位置。
一头雪白的短发根根抖擞,一张胖嘟嘟的大方脸上,铺满了各种皱纹,脸上的肥肉不时跟着一颤,一对肉包子似的眼睛,挂着厚厚的眼袋,眼珠上还有块白内障。
他坐在那里,好像一口钟,四平八稳,气定神闲,富富太太,脸上永远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怎么看怎么都和黑道两个字扯不上关系。
丁香只是凝神静听,玩味着他话里的滋味,却没有说话。
胖老头对面那个瘦老头捋着胡子,笑眯眯道:“坚叔,别告诉我们,你又是十三不靠的牌,那可是大三翻,我们可赔不起。”
叶承欢眯了眯眼,原来他就是坚叔,只是和丁香说的一点不搭,实在让人失望得很。
那个叫坚叔的人嘿了一声,道:“麻将桌上有一句话:钱多人胆大!有钱心不慌!钱多的赢钱少的,最后成为大赢家,大鱼吃小鱼。掷觳起牌,每人13张,有人起牌极好,有人抓得烂糟。万饼条没有主次,三六九没有大小,张张都十分重要。麻将里有一手糟牌俗称十三不靠,乃大乱之相,这也像我们的人生,如果有一天你跌入了深谷,不可能有人来帮你,你该怎么办呢?无论如何,你要坚强的活下去,只有这样,才有希望,才有重见天日的时刻。人生如果遭遇十三不靠,一不靠天,二不靠地,三不靠别人,一切就靠我自己。”
叶承欢微微动容,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就凭这两句话,这老家伙就够个人物。
“人生如打牌,成败在自己!”叶承欢再也闷不住了,冷锅冒热气的冒出这么一句。
丁香悚然动容,连打麻将那三个老头都一起回头,只有坚叔还是看着牌,泰山一样,嘴里却好似自言自语道:“打麻将的人始终坚信,只要还在桌子上,就有机会成功,有机会胡牌,有机会改变钱夹子的厚薄!”
“麻将桌上,只要一圈坐定,骲子一扔,天旋地转,就开始一家算计几家。尔虞我诈,勾心斗角,争强斗胜,多他娘的有趣啊!”叶承欢一边说,一边走过去,一直来到丁香旁边,很自然的揽住女人的蜂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