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如今咱们与中宫之争就全靠这个孩子了!”若微轻抚着肚子,面上闪过一丝忧虑之色,她叹了口气道:“也不知这孩子的命硬是不硬?”
紫烟轻轻拍了拍她的手,面上笑容更浓。
“快护着娘娘!”
张太后点了点头,“去吧,知道你身子重了乏力的很,既然是困倦了就别强撑着,快回去歇着去。明儿用过午膳之后,母后派柳嬷嬷和云汀过去接你!”
若微心中便立即明了,回到长乐宫之后进了后院移清阁卧房内关上房门只留湘汀一人,打开食盒果然在一个冰皮月饼里看到一张纸条。
“皇上,容臣直言,娘娘的病需要换个地方医治!”许彬开口就让朱瞻基大感意外。
若微鼻子一酸,带着悲意说道:“你想问我在看什么,对不对?”
“哦?”张太后面上笑容未减,然而目中却露出一丝忧虑。
“请晴儿姐姐替本宫谢过母后!”若微命湘汀接过食盒,与晴儿对视之间,只见晴儿的目光有意无意地扫了一眼那个食盒,随即嫣然一笑便转身走开了。
大红的帐子映着面无半分血色气若游丝的她。
“不计较,母后自然可以不计较,可是皇上的一言一行都有史官记录,母后可以不计较,史官也不计较吗?”张太后的声调突然高了起来,面上也是一派凛然之势。
泌芳斋正殿内端然稳坐的是手拿佛珠闭目诵经的张太后,坐在下首的皇后胡善祥珠泪连连,面色苍白。
太监王谨将笔墨纸砚备好,许彬执笔如游龙走水,很快便将方子呈给朱瞻基。
“王谨,速备笔墨请许大人拟方!”朱瞻基大喜过望。
就这样,他直接走进了产房。
紫烟点了点头。
众妃依位次坐在戏台对面的游廊里,看着戏台上的演出,品着生果房精心准备的各色果品,神情十分怡然。
若微深深吸了口气,“好姐姐,我在看黄昏。”
“许爱卿!”朱瞻基忍不住轻咳一声以示提醒。
泌芳斋北院静憩轩内灯火通明,宫女们手捧铜盆鱼贯入内,不多时即端着满是血污的手巾与污水退了出来。
“许彬,许大人。”湘汀满面倦色双眼红肿,突然伏在地下悲泣道:“恐怕娘娘的病宫里的太医是治不好了,如今只有寄希望于许大人了!”
“那怎么成?难道明知有险,还要硬往上凑吗?”湘汀从榻上拾起一柄团扇坐在若微身边为她轻轻扇着,“如今就是在这长乐宫里,我也是提心吊胆,处处小心。若是到了那边,不仅是咱们的人,还有太后派来的嬷嬷和女官,人多手杂,怕是防不胜防呀。”
紫烟眼眸微眨,努了努嘴。
若微停下步子回眸一看,竟然是晴儿,只见她樱唇含笑神色从容手提八角玲珑食盒追了上来,她轻启珠唇说道:“这是太后娘娘仁寿宫小厨房做的冰皮莲蓉月饼,原本是晚上大宴的时候赏赐用的,太后命奴才特意留出来一些请娘娘带回去给常德公主尝尝!”
慧珠点了点头:“我们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只要她没搬回长乐宫,一切还有机会,娘娘可听过产妇血崩之症吗?”
“是!”若微点头相应,身后的司音与湘汀立即上前相扶,出了东门刚刚走进御花园,只听身后有人轻唤。
朱瞻基怔愣了一下,随即扑通一声跪在张太后面前,只是一跪之后,他便一语不发站起身向北院走去,面上的神情令所有人胆寒,太医也好,教养嬷嬷和宫中女官也罢,谁都不敢上前相阻。
许彬口称:“容微臣斗胆!”随即拉过朱瞻基的手,在他的手心里写了三个字。然后便一抖袍袖说了句“微臣告退!”随即便翩然离去。
居于正中的张太后目光从台上移到坐在自己右手的孙贵妃身上,盯着她的肚子看了又看,看的若微有些不好意思,“母后!”
张太后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事,突然问道:“去乾清宫传个话,等皇上下了朝让他过来看看皇长子。还有,得快想个好名字。”
朱瞻基走到床前,双膝一软跪在床边,紧紧地拉着她的手,不发一语,却胜过千言。
若微凝眉不语,只是摇了摇头。
御花园内紫烟与若微缓缓走在前面,司棋、司音和一众的嬷嬷、女官都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
“是!”室内的宫女嬷嬷们纷纷应声。
“是天意吗?”胡皇后痴痴地笑了:“苦心筹划多时的连环巧计竟被她接二连三的破解了,皇长子真的从她肚子里爬出来了?”
若微面上吟吟含笑,“全凭母后作主!”
“皇上,贵妃娘娘怕是不行了,已经过了一天一夜,可是这胎就是不往下走,娘娘已经没有气力了!”四名太医伏在地上众口一词。
若微点了点头,“走吧!”
若微停下步子仰头看着暮色初现的天空,神情中有些伤感。
身后的教养嬷嬷开口了:“贵妃娘娘,园子里风大,还是早些回去吧!”
“什么?”朱瞻基眉头紧锁,大惊失色,声音竟有些发颤:“怎么会这样?”
泌芳斋北院静憩轩内,重重幔帐低垂,虽然室内各处的香炉里一直香烟不断,可是依旧能闻到一股子浓郁的血腥之气。
只是满室的宫女和嬷嬷们都低埋着头,无人敢应也无人能应。
“什么?”胡皇后眼睛睁的大大的,紧盯着慧珠:“你是说?”
张太后笑了:“无妨,昨儿听刘太医说,算算日子还有三个月就要生了,依宫里的规矩从明天开始,你就要搬到专门的月子房静养了。哀家跟皇上提了几次,皇上似乎都舍不得,哀家想听听你的意思。”
在殿中来回踱步焦急不安的正是大明天子朱瞻基。朱瞻基藏在袍袖之内的双拳紧紧握着,俊朗的五官如今因为焦虑与怨愤竟然有些变形,他面色阴沉,目光如炬,虽然不发一语,却透着绝杀之气。
望着他瑶如琼树的风姿,朱瞻基呆立片刻之后立即下旨:“来人,准备暖轿,轿底多升铜炉,多置暖围,侍候贵妃凤驾迁居乾清宫后苑暖阁!”
看着她们渐行渐远,若微仍立于原处没有移步。
“许?”朱瞻基立即弯下腰紧贴在若微面上:“若微,你想说什么?”
“许,许!”帐子里突然传出一阵若隐若现的噫语,像是梦话一般。
“是!”司音、司棋双双应着。
只是刚刚移步,就听到身后的假山龙洞中发出一阵莫名的声响,正要差人过去看看,只见一个身影突然从里面蹿了出来疯了似向她们扑了过来。
紫烟似懂非懂,脸上依旧是甜甜的笑容,只是拉着若微那只手握的更紧了。
她现在只能用表情和动作来表达自己心中想要说的,想要问的,再也不能向过去那样缠着若微叽叽喳喳地问个不停了。
“啊!”女官们吓得四散开来。
“娘娘!”好像听到司音与司棋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