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瞻墉突然想起了,他用手指着她:“是你?”
胡善祥今日是第一次正式拜见太子妃,所以穿的十分郑重,上身穿云霏妆花缎织彩百花飞蝶锦衣,下身配缕金百蝶穿花云缎裙。长发高高挽起,梳成流云髻,又戴了水澹生烟冠,中嵌以一朵海棠珠花,耳际两侧旋吊的珍珠光彩逼人,这身装扮,端庄又艳丽,加上她刻意保持幽雅的举止和步态,更显得十分大气和婉约。
东宫太子妃寝殿。
“他?我去宽慰他?我看,我倒是应该马上去静雅轩,去看看若微才是要紧!”瞻墉气呼呼地坐在榻上,拿起桌上太子妃面前的茶就喝。
朱瞻墉笑呵呵地也不答话,眼睛扫着殿中那口箱子,不由一愣:“这是什么?”
“去,那边自有椅子,却偏要过来挤。”太子妃微微皱眉。
说着,他索性站在太子宫门口,摆开驾式,挡住了那群人的去路。
朱瞻墉无所顾及地看着她的脸。
见他神色焦急、语气紧张,太子妃心中一暖,随即说道:“你莫要瞎猜,母妃一切都好,你且说说,今儿这个时辰怎么想着过来请安了?”
“奴婢不敢,只是刚刚奴婢出门的时候,若微姑娘被咸宁公主身边的小顺子叫走了,说是往城曲堂伴公主弹琴去了!”湘汀心中暗暗发冷,在这宫里果然没有永远的好与宠,一向娴静幽雅的太子妃,今日的性情分明像是变了一个人,恐怕日后自己回来,也未必有什么好日子过。
朱瞻墉转过身,再一次郑重地跪在太子妃张妍的面前:“母妃,此事是否还有转寰的余地?”
白白地抢去了若微的位子,破坏了大哥和若微的好事,这样的女子,即使是美的,心也未必好。只是,为何那样似曾相识呢?
“是!”湘汀小心应答又伏身下拜做足了规矩才悄悄退下。
湘汀再次跪下,低垂着头轻语道:“回太子妃,若微姑娘只说这些均是皇太孙昔日所赠,如今再放在她那儿,恐怕不妥,所以让奴婢着人抬来,算是物归原主!”
“嗯!”朱瞻墉转了转眼眸,索性挨着太子妃坐下。
太子妃叹了口气:“是若微差人送过来的,以往你兄长相赠的一些个小玩意儿!”
朱瞻墉把头靠在太子妃的肩上撒娇道:“难得父王和兄长都不在,好好跟母妃说会子体己话,母妃反而让儿臣坐的远远的,多生份呀!”
朱瞻墉恍惚了,他不知自己是如何退出来的。
“母妃!”朱瞻墉忽然一脸郑重:“如果不能将若微配给兄长……如今不能为妃连个嫔也不给,倒不如许给儿臣,儿臣定不会亏待了她!”
太子妃张妍站起身走到殿中,伸手打开那口箱子,零零种种,有各种精巧的首饰盒,有字画、笔墨,而更多的就是那些小孩儿家的玩意,什么九连环、胭脂盒、小铜镜和团扇。其中有一个物件,显然引起了张妍的兴致。她伸手拿起一看,这是一对带柄罐的器物,闻起来还有淡淡的药香,张妍想起来了,这是专门为她而烧制的药锅,当初她就是用这对药锅为太子熬制各种滋补汤药的……想到此,太子妃的心又软了下来,想起这七年的时间里,若微的种种好处。是呀,这样一个女孩子,从什么时候起自己便开始渐渐冷淡起她来了呢?
太子妃不由伸手轻轻在他脸上拍了一下:“这孩子,怎么老没个正形!”
慧珠立即挡在中间:“二皇孙,还是避一避吧,这样于礼不合呢!”
胡善祥嫣然一笑:“二皇孙,想起来了!”
那群女眷刚刚走近,就听身后响起阵阵细碎的脚步着,朱瞻墉一回身,看到母妃身边的管事宫女慧珠,她先是急匆匆地过来给自己请了个安,口中又说道:“二皇孙,前边是新进宫的皇太孙妃,还请二皇孙回避一下!”
太子妃摇了摇头。
“怎么?在她身边待的都没规矩了吗?”太子妃张妍气往上涌,语气也重了起来。
“这孩子!”太子妃凤目微瞪:“做规矩就是让你这样愣愣地跪下叩头吗?还不快起来!”
“物归原主?”太子妃目光一凛,不由暗想这丫头怕是心中有恨吧,如今竟公然地将这口箱子抬来。这无疑是在向世人宣告瞻基与她是怎样的情深义重……张妍心中不快,轻哼了一声说道:“去,把她叫来!”
朱瞻墉在这一瞬,仿佛有些糊涂了,这是自己的母妃吗?她不是一向大度、内敛、温和而雍容的吗?今天她的神色为何如此肃然,语气又这样的严厉清冷,那样的不容置疑,那样的绝决果断,这是他的母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