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乾宫外,是宫正司的女史在看守。
可是越如此,越觉得磨不开面:“你去膳房传个话,让他们做点儿皇后爱吃的吃食,你亲自给皇后送过去,就说朕知道她辛苦了,让她自己当心身子。”
“不妥才要去。那些个人闲了多少年没有事情做,这次逮到这件事情不定怎么折腾。朕此时去承乾宫,就是一种姿态,让她们明白点。再说她们不是把承乾宫的人都弄去问询了吗?昭妃身边没有妥当的人怎么办?她那个性子,若是身边没人提点,寝食肯定都顾不上了。”皇上的面色又阴郁起来。
“奴才并没见到太皇太后,只见了苏嬷嬷。”顾问行从袖中掏出一张纸,“不过奴才又去了太医院,抄了方子,您看看。”
“嫌犯?”皇上对她这样称呼昭妃显然很不满,但是他忍住了。
虽然是罪有应得,但在宫中,并不是有了罪就一定会伏法。
“怕的就是以此激怒鳌拜,再惹出天大的祸事来。说不定……”另外一位典正面上露出极古怪的神情,“若是那个人真的以此为借口谋反了,可怎么是好?”
“她倒还镇定,自己弄出来的乱摊子让朕一块儿编谎帮她收拾,她可倒轻闲。”皇上又惊又气,“真不该帮她,真该让她受受教训。”
顾问行看到此,便将所有的劝阻之词都咽在肚子里,赶紧下去张罗。
如今宫正司上房正堂,一位宫正和两位司正以及四位典正,正在议事。
原来如此,李进朝的七窍玲珑心立即转了好几个圈,当下就明白皇上的意思了。此时昭妃处于危境,皇上带他和春禧来承乾宫,自然是希望他们能好好帮衬昭妃。现在这样说也是越发让他忠心的意思,于是李进朝万分诚恳地说道:“奴才真的不知道昭妃娘娘曾这样褒奖过奴才,真是惭愧极了,奴才今后一定要好好当差,报答昭妃娘娘举荐之恩,报答皇上再造之恩。”
李进朝嘿嘿地笑了起来:“能跟在皇上身边当差,是奴才天大的福气,奴才也不能太妄自菲薄,省得人家小看咱,也累了皇上的慧眼识珠。”
“苏云说得不错。”鲍司正点了点头,“这也正是我担心的。”
李进朝想也未想:“肯定师父在皇上面前替奴才美言了。”
“是。”鲍司正虽面露难色,苏云站在一旁则向手下女史们使了个眼色,她们立即命人将承乾宫门打开。
鲍司正面露忧虑说道:“已经两个时辰了,按规矩如果三个时辰之内她们不招供,咱们就可以动刑了。”
皇上拿来看了看,这才心安:“是中了暑气,应当不碍的。”
“是。”那个名为苏云的年轻典正继续说道,“原本这案子一起,宫正大人找到内务府和都察院,咱们三家从内宫到外朝,应当是一起行动才是。可是咱们这边风风火火地行起事来,内务府推托了半日,才派人从长公主那里取了这样一纸口供,还说得含含糊糊的。公主府根本就没查。而都察院那边,非要等咱们的实证和皇上的圣旨下了,才会去查遏必隆府和鳌拜府。这样一来,时间上留了空子,很多证据就不存在了。况且就这证据摆在皇上面前,皇上会下旨吗?就算皇上下了旨,那都察院真敢去查吗?再者,就算他们不怕死去了那两府,遏府还好说,鳌府?肯定是有去无回,搞不好因此闹得不可收拾。”
李进朝上前说道:“司正大人,您如今办的案子是什么,咱们心知肚明。如果这案子成立,里面那位就是里通外官意图对皇上不利,您觉得这种情况下皇上会跟她串供吗?”
“好了,尹琪,是镶黄旗的又如何?咱们宫正司的人个个都是从上三旗精挑细选出来的人才,你让苏云把话说完。”鲍司正说道。
“当然不会。”鲍司正果然有些意外。
皇上笑了笑:“你这个小子,脸皮还真厚。朕还没夸你,你就先自夸起来。”
“什么?”皇上万分震惊,当下也顾不得天子威仪,拔腿就跑,而春禧等人也只得赶紧跟上。
明里暗里得罪了慈宁宫还能稳坐宫正之位,这必然又引来了更多的猜测。
皇上点了点头。
以后如果可能,尽量还是不要和她闹别扭了。
皇上便抬腿向里走去,而这时只见从里面又匆匆走出一个人,看服色却比眼前这位又高了一级。“是鲍司正。”李进朝在皇上跟前低声说道。
“皇后看着清减了不少。”顾问行又多了一句嘴,“皇上是不是也过去看看。”
“错。”皇上看了他一眼,“朕是很宠信问行,但是朕一向不喜欢裙带。”
“她呢?现在如何?可是吓坏了?”皇上想到了昭妃,好些日子没见,虽然心里一直憋着气怪她管东管西乱花心思使计策,可是事到临头,若是她真的遇到危险,皇上还是没来由地想要帮她化解,如今刚刚定了神,便又担心起她会不会因为此事吓倒。
“皇上,这时候去,怕不妥吧。”顾问行有些担心,“宫里的老规矩,宫正司查案,皇上也不得干涉,应当回避才好。”
皇上刚要迈步入内,突然听到身后有人疾唤:“皇上,皇上!”
皇上微微一笑:“是昭妃跟朕说过,你在膳房做事极认真,驭下也是宽严相济。膳房是后宫中事项最繁杂琐碎之地,能将那儿打理得平平顺顺的,你应当是个干才。”
“曹寅,你快去长公主府,你直接跟她说……算了,你直接把她接到这里来,就说朕有话要对她说……算了算了,你还是让她干脆装病,就说得了急性的疫病,没有朕的旨意,不得见任何人。”皇上在书案之后背着手来回踱步,那神情自是万分焦急。
“那不就结了。”李进朝拦在她前面,“还不快请皇上进去?”
“你瞎说什么!”众人皆大惊。
“皇上真是机智,真是英明。”顾问行十分佩服皇上在此时想出的办法,“只要不能证实这幅画是带出宫交给鳌拜的,就不能说昭妃娘娘私通外官。若只是自己画着玩的,就没有太大的罪过。”
东六宫后面,有一处庭院深深的两重院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