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科夫在讯道里警告,意味着这一切还没有结束。
“迅速撤出克里姆林宫,避开埃列什基伽勒之手的巡逻攻击路线”将军同志命令道,“尤里跑不了,各部队分散转移到战场外围实施封锁!”
一片片机械轰鸣与行军脚步声,通过作战讯道从战场的各个方向传来,像一首来自地狱的进行曲回响在莫斯科上空。
更多的红军进入了莫斯科战场。
那是斯大林格勒方面军、乌拉尔山方面军以及中央突击方面军的在莫斯科郊区外围预留的预备队,这些预备队很快就填满了莫斯科的防御空缺。
在莫斯科最外线进攻着红军主力殿后部队的厄普西隆军仍在苦苦攻击比自己兵力多得多的红军部队,但这显然已经改变不了这场战争的最终胜负。
『各部队注意,钻地运输车很难穿过莫斯科河的地下流域,尤里必须在靠近河岸的某个位置回到地表,并更换别的交通方式逃离。』
重新建立的,不受干扰的战场控制系统链接里,佐菲亚中尉在作战控制连线地图上标示着重点封锁区域。
『通过对莫斯科市内的地层环境进行分析,我们已经确定了钻地运输车所有可能回到地表的位置,请各部队立即前往布防!』
至少二十个目标地点被标识在了莫斯科的卫星图上。常念和琴科夫各负责了其中三个,库可夫和雷泽诺夫这对仅剩的苏联战斗英雄负责其中两个,剩余的月球轨道空降部队负责其中四个,剩下的则被赶来的援军以及莫斯科内剩下的红军们给团团封锁。
“希望杀死尤里的殊荣能落在我的手上。”琴科夫跃跃欲试道。
“二十分之三的概率。”常念平静道回答道。
“你难道不希望成为杀死尤里的那个人吗?”
“谁都一样,重要的是让尤里死。”
在常念和琴科夫率领部队前往东城区和北城区布防途中,突然听到从地底深处传来爆炸的闷响,
几乎所有剩余的指战员都在通讯频道里爆发出一阵猛烈的欢呼,作战控制连线系统显示,尤里已经在东北角,“英特纳雄耐尔”地铁站——也就是君士坦丁军空军基地的恶灵巢附近附近回到了地表。
一艘厄普西隆军残部的“神舟”运输艇正跨过莫斯科河前来接应他,遗憾的是,这并不是琴科夫所布防的区域,而是一处没有任何指挥官和战斗英雄所在的区域。
在这个区域,并没有什么半机械先驱或者天启坦克之类的强大战斗单位,有的只是从二线进入战场的普通红军动员兵。
这些期待已久的红军部队沿着河岸向尤里扑过去,尤里控制了第一个冲向他的动员兵的脑子,但紧跟在后的动员兵则更加狂怒地扑了上去。
也许很多人都希望知道尤里在临死前讲了什么遗言,来契合自己征服全球的可怕野心,但历史并不总如小说那样精彩动人。
事实上尤里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只是微微睁了一下那双像海洋和宇宙一样深邃的眼睛,接下来也许是为了表达对沃尔科夫的敬意,他模仿着那位半机械英雄的死状,展开双臂并昂首露出了自己的咽喉。
但姗姗来迟的铁狗并没有来得及咬死他,尤里和他的悬浮座驾被密集的波波沙冲锋枪打成烂泥,一坠进泥土里就再也分辨不出来。
这片红色的土地上已经见过了太多的红色,而以心灵能力著称的尤里,这个厄普西隆帝国的缔造者,在死之前留的血液也是红色的,而不是不少红军战士们那样所腹诽的紫色。
在尤里死去的那一刻,埃列什基伽勒之手那不可击落的“魔法”突然消退了,在那层浓厚的心灵护盾消失后不久。失去了动力的埃列什基伽勒之手,那并不符合任何飞行动力学的构造就在地心引力的牵扯下坠向大地。
将军同志在佐菲亚的催促下见证了这双‘死神之手’坠落的全过程。
常念下了车,一个人蹒跚着走出红场,来到了斯大林广场南广场,也就是鲍里斯青铜雕像的附近。
他在这满地白布盖住的尸体中找了好一会才找到了其中的苏列夫,同琴科夫将军说的一样,这个活跃在斯大林格勒战场上,波多利斯克要塞战场上,莫斯科战场上,屡次大难不死的老毛子终于是失去了最后一点幸运庇护,浑身焦化漆黑的躺在了这里,同其他的尸体没有任何的可区分性。
“这个老混蛋。”
常念跌坐在苏列夫的旁边,他的视线逐渐模糊,但一点白影飘落到他的鼻尖上,冰冷得像烙铁一样刺痛。
是雪!莫斯科下雪了!
随着心灵控制增幅器的摧毁,一直被心灵能量高温烘烤着的云层终于落回到冰点以下,气温在一夜之间骤降了数十摄氏度,莫斯科迎来了1985年的初雪。被刺骨的严寒淹没着,一种剧痛无比的悲伤突然刺穿了常念,他的思绪飞出了莫斯科,他开始想念家乡的一切,祖国的一切……
…
战场上遍布着野战医院和医疗帐篷,莫斯科变成了一座医院之城。
常念在一处又一处的医疗点之间漫无目的地散步着,他试图统计第49集团军的幸存者人数,但将军同志忽然现身截住了他。
常念抬头,佐菲亚、库可夫、雷泽诺夫、琴科夫、尼科夫、托尔布欣……等一众仅存的苏联高层都跟在将军同志的身后。
“常念同志,如先前所言,这场仗打赢了我们才能接着讨论南极正在发生的事情,现在请你告诉我,苏联红军还有没有必要去远征另一片战场?”
面对将军同志的问题,常念反问道:“红军还有足够的船只吗?”
将军同志皱眉不语,常念得到的只有佐菲亚中尉的否定:“你知道的,莫斯科刚刚光复,我们还没能重建整个苏联的控制,红海军现在无法支撑我们进行远洋作战。”
“那就没有继续问的必要了,据我所知,星际核弹赖以攻击的轨道同步卫星在短时间内也无法将目标调整到南极,从尤里死去的那一刻开始,苏联战线已经完成了最终的胜利,至于南极的敌人,就去交给地球彼岸的盟军同僚吧。”
“这样的话,我们岂不是无法将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佐菲亚有些急切的问道。
“没有任何人或者事可以握住自己的命运的,相比于掌握命运,接下来去研究研究如何解放苏联全境才更有实际意义。”
将军同志开口:“不管怎么说,红海军的组建和卫星轨道的调整工作还要继续,月球红军也要做好准备,谨防最坏的情况出现。”“未雨绸缪是个好习惯。”
夸赞完将军同志之后,颓丧的常念越过了这群备受瞩目的苏联最高层,朝着无人的地方走去。
“在阅兵行动开始前,我希望将军同志亦或者总理同志能把49集团军的人送回家去……或者参加完阅兵再走也不迟。”
“至于我,不用管我,我自己待一会就回去了。”
将军同志等人不知何时已经离开,常念就这么站在空地上,直站到大雪埋到了小腿,才突然感到了一股彻骨的寒冷。
他打了个冷颤,向着黑暗的远方望去。
“战争结束了……”
他随着伤痕累累的莫斯科一起在这寒冷的雪夜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