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旭日也不深陷这个问题,夏日的夜是明亮的,特别是乡间的路,稀疏的树。
纪利国田地里忙,孩子生病只去过一次玉山送医药费。
城里医院真的费钱,卖凉粉、蚕豆赚到的那点钱都要贴到医院里去了。
这段时间纪利国每天到头就能睡,觉得自己不是睡过去的是晕过去的。还好有人准备吃食,田地里的他可以由母亲多烧一份,家里的孩子却不好这样的。
妻子不在家,是女儿准备好的吃食。
这会儿人人家里的吃食都简单,少油寡淡的,纪利国能干两三碗干饭,平时可没办法没办法敞开肚子来吃。最是劳累的时候,纪利国的饭量也上来,做这样多的事情,人饿得也快。
给他一屉馒头,他也有干掉的气势。窝头配咸菜凉白开,都没人嫌弃的,只要是正儿八经的粮食,那都是好货,没人舍得浪费。
纪利国是个心思不怎么活络的人,能跟人说笑,不爱琢磨旁人的心思。在田地里是勤劳的,四兄弟力他出最多的力气,不过另外三兄弟有不靠力气立起来的本事。
纪利国就差了许多。
别人说起他们家里,各个都是好的,勤劳肯干的纪利国也是别人称赞羡慕的对象。只不过他另外几个兄弟,比他更让人羡慕。
插秧的时候也能说上几句话,闲话扯得老远不落在地上,斗大的字不识得一箩筐的人,也能扯起高考。
“不晓得今年松安会有几个大学生,我们村里会不会出一个大学生。要是谁家的儿子有大学读,大家都要睡不过去。那就是我们村出去的第一个大学生,我儿子就是年龄太小,本来他也是有机会的”
儿子还在襁褓里,牛就吹到天上了。
就他这德行,还能有大学生儿子:“龙生龙凤生凤。”
老鼠生的儿子会打洞。
难听的话就不说了,大家伙儿都懂。
吹牛的人也晓得自己在吹牛,被调侃也半点不气的,又加入到对早稻产量的讨论里。
冉冉见,男人们的话一点也不比女人少。
他们话自然是多的,特别是种田上男人比起女人是有优势的,这到了家庭里就成了底气。
往往女人没有跟男人叫板的底气。
“爸,妈带阿牛回来了。”
阿牛生了一场大病,回家后姜月明没去田地里找男人,而是炖了个红糖鸭蛋,补一补营养。
医生说孩子容易生病,是体质差、营养不良。
生一场病花这样多钱,还不如平时就给阿牛吃得有营养些。
狗子咽了咽口水,姜月明分了碗汤给旭日。
狗子:“妈,有我的份?”
“你弟弟也吃不了两个,他要养身体。”
汤是烫的,不耽搁狗子高兴。
汤是甜的,鸭蛋也是。
“妈,弟弟现在完全好了么?”
“差不多。”能回家,就没啥大问题,“以后少跟你弟弟抢吃的,他胃口不好吃得也不多”
纪冉冉回来后,阿牛还在吃那碗红糖鸭蛋,太烫了一开始他都要吹一吹才喝!速度就慢了许多。
烛火晃动着,姜月明眼中冉冉都白了一层,囡儿的头发正好可以扎起来,额前没有刘海,一双眼睛因映照着蜡烛的光而发亮。
姜月明:“你算是好些没。”
弟弟在医院的这段日子,冉冉在家里也有休息,虽说还要做一些事情,但是跟做凉粉卖凉粉比起来,倒也算不上什么事。
病情也没有反反复复,精气神在一天天恢复。
只是余光里那碗红糖鸭蛋,堵在冉冉的嗓子眼,梗得她有些难受。不是馋这样一碗红糖鸡蛋,冉冉生病的时候,父亲在田地里忙活,母亲在医院里照顾弟弟,能在她身边的也就是狗子,狗子自己都是一个孩子。
他们可以是分身乏术。
那么此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