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有家里头有点钱。
不然,阿牛只能够在松安卫生所等。
没有到太吓人的时候,乡下的人肯定不会把病人送去县城医院的。
姜月明跟纪利国说了,会把儿子送去松安,是看到公社卫生所没了个跟东升差不多大的男孩。
那一下子,姜月明就觉得那儿不能待了。
男孩的母亲哭天抢地。
可人没了就是没了。
可怜归可怜,不过也没有别的办法,家里头没钱给孩子送医院,有什么办法。送到卫生所已经算是舍得花钱,卫生所看不好,那就听天由命。
孩子养到这样大,看钱也看命。
是良贤插的十根拇指针,让姜月明恐慌,家中又恰好有一笔钱。
还好家里有一笔钱。
阿牛缓过来了,一天天。
天还未暗下来,月亮就挂在天边。
是带着暗色调的白,逐渐被黑夜染上黄色。
剔透的月光落在瓦片上、树叶上、石头上。
纪冉冉坐在门前的石头上,闭眼听蝉鸣。折腾来折腾去,冉冉挂针也没立刻好。
她去了两趟卫生所。
生了一场病,人都虚弱不少。
狗子在一旁的地上坐着,他毫不在意屁股底下是不是干净的,只要不膈屁股他就能长久坐着。
“姐。”
她没有听见他的呼唤,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生了一场病,父亲不再放心她去松安卖凉粉。
冉冉自己,也有心无力。
卖凉粉磨粉挑担子,烈日下扯着嗓子,这事这会儿她并不是非干不可。
狗子又呼唤了几声:“中考结果就这两天。”
晓得弟弟对自己的关心,冉冉悠悠睁开眼。
“姐,还不舒服么?”
姐姐无疑是聪明的,在狗子心里头,姐姐的地位很高。
姐姐会念书就算了,还能挣到钱。
当然是有本领的人。
不过狗子还是把自己卖知了壳的钱拿了出来,为了这些知了壳,他晒得通红漆黑。
零零散散的钱被他理到一起,纸币绕住里头的角分硬币。
知了壳卖了215元。
狗子平时没有什么攒钱的理念,爸妈给的钱根本不够用的,到底凑了个22元,这会儿一并拿给姐姐。
看着弟弟拿出来的全部家当,冉冉的鼻头酸酸的。
“今天的月亮真亮。”
听见姐姐这样说,狗子抬头望月。
月亮明亮,周围的星星都不多了。星空如此浩渺,纪旭日问:“姐,我为什么是我?”
不是那高挂的月,不是聒噪的蝉,而是纪旭日呢?
这个问题,冉冉无法给他回答,因为她也不知道,一个人思维的存在到底是什么样的一种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