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一那年,老师讲起自己是对事不对人的。
在那节课堂上,纪冉冉走神了。
她想的不是,老师说的对事不对人这件事,没有跟同学们在一个频道上,在老师说起对事不对人这件事的时候,冉冉想起相反的一种情况。
对人不对事。
做了相同的事情,得到的是完全不同的待遇。这种情况,纪冉冉早就经历过。
经历过区别对待的纪冉冉,对这样的事,心中十分有数。
但是那些,是情绪的堆积。
而“对人不对事”这五个字,很好的概括了纪冉冉过去的一些遭遇。
纪冉冉想起了许多,爷爷奶奶的、小姑的、爸爸妈妈的、弟弟的……无论是做对了一件事,还是做错了一件事,放在不同人的身上受到的待遇,有的人有轻微的差别,有的人简直就是两极。
人有喜好,有偏爱,自然而然有了对人不对事。
老师在教书育人,在他们的眼中,孩子是未长大的可以引导的。而其他大人那里,三岁看到老是一句可以随口说出来的话。
小孩子本能的饥饿,也会被反感。
依旧有想要吃好吃的、想要填饱肚子的念头,不过是纪冉冉选择不在奶奶面前表现出来,特别是不再会对着小姑桌上的、碗里的、手里的食物露出渴望。
纪冉冉的心底缩着一个被否定的小孩,在很小的时候就犯了天大的错误,很小的时候她的天就要塌了。
作为局中人,纪冉冉并不知晓自己当时的表情、眼神。
在记忆里那副嘴脸日渐狰狞,连回想都会令人不齿。
其实,冉冉觉得自己是一个好孩子。
但是有时候,她说也会发现自己有太多不能够说明的小心思。
一些下意识的举动,有时候是因为得到了回馈,而非出自真心。
一个人待在家里,纪冉冉有更多的时间去思考,接下来的假期她能够做什么。
当务之急是攒一笔钱,在念高中前的两三个月里头。
还得弄一册高中的课本之类,可以自学高中的知识。
就算她想要一天到晚挣钱,也没有这样多的钱给她挣。
其他的时间里头,提早学习高中的知识,到了学校里头学习不至于拖班级后腿。
在镇上优异的考试成绩,到了县城就不一定。况且大人嘴巴里总说着男孩子发育晚、懂事、开窍晚的话,初中女孩子占了开窍早的便宜,到了高中男孩子就可以轻松后来居上。
大人总说的话,不一定都是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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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跟往年还是有点不一样的,松安不再有生产队,而对买卖的约束也越发宽松。
纪冉冉也有这样的心思,因着纪春被村里人说,纪冉冉没想着在村里做生意。
家里菜园子里的黄瓜长得很好,只要水浇灌得勤快,藤上的黄瓜长得就很快,纪冉冉摘了跟黄瓜洗净当零嘴吃,虽然长得很好但是黄瓜并卖不上价格,冉冉却把主意打在了黄瓜上头。
倒不是要去卖几分钱一斤的黄瓜,只是想到了这黄瓜可以当佐料的。
晚上吃着凉拌的黄瓜配饭,冉冉提起自己想去卖凉粉。
“现在天气热,凉粉会有人买的。”
冉冉会提起这个,是因为家里头有一个石磨,做凉粉得用到石磨,再说卖凉粉也避不开大人。她是做生意,不是当小偷。
纪利国对做买卖的事情还有一些担心,这会儿虽说开了口子,但是真正做生意的人还是不多的,在改开前也有人做小买卖的人,多是年纪大的妇女,为了家里头过得下去,家里头有劳动力的能够挣够工分的是不会做那种小生意的。
在以前,那都是过不下去的人做的。
看着女儿平静的脸,纪利国没有说出拒绝的话,“我来磨浆。”
他也说了:“家里头能给你的粮食不多的,你要自己想好。”
姜月明也想到了这一点,一斤干豌豆不要粮票的话能卖三四毛钱。
泡发豌豆磨浆是第二天的事情。
一斤豌豆一个小时都磨出来了,没有耽搁纪利国做事。
浆粉的过滤跟沉淀又是另外的事情,动静也不大,倒是没有引来其他人的关注。
第三天的时候冉冉就提着桶出去卖五香蚕豆了。
这五香蚕豆的做法是跟沪市来的知青学的,还像模像样的。
生意意外的好,一块五的成本卖出去四五块的价格。
一份一毛钱的五香蚕豆,半天就卖完了。
因这是头一回出来卖五香蚕豆,有的人家是没有吃过的,冉冉还让人家拿碗里头的试吃。
有的小孩子试吃后,意犹未尽,就两三个人合买一份,阔气的一个人就包了一份。
也有些是买回去给男人当下酒菜的。
总之,冉冉拎出去的一桶蚕豆,她都给给卖完了,还买了些新鲜蚕豆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