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我回来会给弟弟带吃的。”
一分钱能买三颗水果糖，到时候给每个弟弟都带两颗水果糖，要是花上三分钱能有十颗水果糖，纪冉冉舔了舔嘴巴，想到糖嘴巴有些馋。
纪利国心里安慰，女儿说的话贴心，为人父母的，没有不乐意瞧这姐弟和睦的画面，姐弟之间友爱，家里和谐，他心里熨贴。
女儿向来是乖巧懂事的，当初是家里没有人照顾孩子，才让女儿去学校念书。
冉冉出生的时候，还没分田到户，劳动力天天都要上工。
照顾孩子的活，不及工分重要。
女儿五岁那年，小儿子刚好出生，五岁的孩子又还不会照顾人。恰好三弟家的儿子也要念书，就将人一齐送去学校。
这一晃眼，好些年过去，女儿都这样大了。
纪利国一大早的颇有感慨，纪冉冉这话真的说到他心坎上去了。
拿了七分钱，心里那点舍不得也没了。
七分钱不多，可妻子恨不得将一分钱掰成两分钱来花，针头线脑都能计较许久。
这年头家家户户日子也没说多好过了，最起码纪利国家的日子没多好过。
饿不死人，但绝对跟衣食无忧没什么搭噶。
苞米面掺着白面，还是苞米面多白面少。
今天的馒头里还掺了青菜。
菜馒头哪里有白面馒头香，白面馒头瞧着就能闻到香味，菜馒头就是惨绿的色彩，有时候瞧着胃里就开始泛着酸。这话是听别人说的，纪利国吃什么馒头都很香，但要他说菜馒头比白面馒头好吃的话，他也是说不出口的。
“钱别乱花。”纪利国没多管纪冉冉，懒汉才等到天亮挖地。
去年分了田地，现在都是各家各户种自个的，这干得多干得好，田地产出不会骗人的。夫妻两人都很有干劲，他们都不是懒人，总不能还把日子过差下去。
这日子要是过得更差了，可不告诉全村的人，之前的日子，就是占了别人家便宜的。到时候可是要被人瞧不起的，这比当年的缺粮户还要抬不起头来。
纪家虽然分了家，但一家人还是住在一处，作为儿子是没有什么意见的，兄弟一根绳，其利断金。两间屋子都连着大堂，但是一家子吃饭连张像样的桌子都没有，在灶屋、在屋子里吃饭。
堂屋有扇大门，两米多高，厚重的木板，分两扇。
门是往里开的，里头别着木栓子，外头有两个铁圈能上门锁锁门。
推门而入，大堂深六七米，空间并不小。
内里靠墙一张长木桌，墙上挂着主席像。
长木桌外头就是一张八仙桌，纪利兴家里的。
跟纪利国家里人不同，纪利兴家里人是上桌吃饭的，其实门进来也有空间摆别的桌子，这样的大堂摆四五张桌子都可以，只是会影响视容，平时也就不给摆，到了饭点纪利国家是被允许将小方桌摆在大堂的，但是纪利国就两间房跟一个新打的灶房，哪里来的地方放平时不能放在大堂里的桌子？
不过家里就那样两个菜，在灶上吃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还有人就是在门前门后蹲着吃的。
“冉冉，你昨天怎么没跟夏夏哥一块儿去？”大伯母笑着问，不太明亮的晨光里看不清整个人的细微表情。
“婶婶。”
纪冉冉有些局促叫了一句，微微低下头。
“要是跟夏夏一块去，就不用这么早起来。真是个傻的。”大伯母有一张好的笑面孔，今早说起话来如沐春风。
纪夏是大伯纪利兴的儿子，大伯纪利兴有二子二女，正好是春夏秋冬。
堂哥纪夏比纪冉冉年长了三岁，年十五，在玉山二中念高一。
柳树村里念高中的人不算多，念到高中都是文化程度高的。
纪夏那一届公社中学入学时有一百六七十人，继续念高中的就二十几人。有的人是考不上，有的人是没钱念。
不过没钱念的一般也考不上，家里这样穷的，没有什么精力放在读书上，初中念到毕业，拿到初中文凭更好找工作罢了，有机会的话就不用一辈子在土里刨地。
如果只是小学文凭，机会摆在面前，那都是抓不住的。
机会是那样小，这样的家庭让孩子念初中就是一场豪赌了。
本身就没盼着孩子考上高中，就算是供孩子念书，家里的农活也是不落下的，每日奔波在来回的路上哪有精力放在学习上，这些人本身就不怎么能考上高中。
继续念高中的二十几个人里头，大多数留在二中，考上县中的寥寥无几。
周围几个公社的初中生，要是念高中都是要来松安公社念玉山县第二中学的，所以松安高中部的人，比初中的还要多。
初中一个年级一百六七十人，高中一个年级有两百人呢。
纪夏期末考试拿了年级前三十的好成绩，纪冉冉早就从别人口中知道了这件事。大伯母别提有多高兴，去年县二中考上大学的有6个人，县三中挂零，县中（县一中）52个人。
二中考上大学的六个人里，2本科，4个专科。
县二中的师资、生资不能跟县中比，但是显然跟县三中比还是遥遥领先的。因着去年县二中的战绩，这一届的高三来了十个县中的复读生，包揽了年级前十。
今年的二中若是再创佳绩，到了下半年，复读生再来，堂哥纪夏的年纪前三十能不能保住都另说。
这都是后话。
眼下，纪夏昨天搭着牛车去了松安，大伯母正在提这件事呢。
那是大伯母娘家的牛车，搭了纪夏跟小姑纪知物。
至于这牛车到底会不会搭纪冉冉，到了现在都是靠大伯母一张嘴。
过去的事已经过去，那是昨天的牛，反正此时此刻冉冉还在柳树沟。
“那下次婶婶的哥哥来，记得把我给梢上。昨天我打猪草的时候，婶婶还记得让我给你家的猪带点。”
大伯母拍腿：“呦，你瞧瞧我这记性。把这件事给忘了，我还真没把你拒绝给我打猪草的事放在心上，大伯母就是跟你说说笑笑。”
“是的，纪春姐比我能干多了。要是昨天我给大伯母打猪草了，以后我妈都想着纪春姐给我家打猪草怎么办，这个头不能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