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当真要进去吗?”星辰对立在身前的侠装男子,颇有些害怕地道:“进来时我们可是由沧浪和老龟仙带着的啊,现在就凭我俩便要闯出去吗?”
先是一束黄光从海底的土层了迸射而出,然后十束、百束、千束、万束,如同金瓶乍破!神箭的力量瞬间爆开,方圆数里的北冥之海被无数黄光撕裂开来,海土、冰川和海水被高高地抛到空中,数以万计的裂光之箭从地里海里向四面轰出、直冲天际,而处在攻击点上的龙伯萌尸,更是被数不清的箭光一次又一次地击中,那恐怖的威力,就算处在百里之外也能看到被黄光穿透了半边的天空!
司徒云梦起初尚能勉强支应,玉额上的三花金印不停地闪烁着,现在则已是面色苍白、香汗淋漓,如绢的长发映着晶莹的汗珠,愈发显现出对情势的焦虑。纵使她拿出十二分仙力保护身边的两个男子,但除了前方的寒流,如今上下左右乃至后方的冻气都推进过来,单凭一双若兰素手如何守护得住?
韩夜怒道:“你跟去有什么用!无非是帮我们缓一缓龙伯萌尸的进攻,可我不是说了吗?我和星辰只是去吸引他的注意,并不恋战。”
三人原以为这样就能安全出去了,但万万想不到的是,司徒云梦的冰莲镜壁虽然坚固,然尚未达到极寒之气的地步,加之逆向的寒风太过猛烈,渐渐地这镜壁便发生了龟裂,司徒云梦大骇,双手齐出,一方面用水灵力加固镜壁,一方面又以苾灵仙玉的香风对抗寒风。
“哈哈哈!”星辰三分义愤七分得意地笑道:“恶尸!尝尝我这八荒裂光箭的威力吧!”
“果、果然是能力在神魔之上的恶鬼啊。”司徒云梦依在韩夜怀里,黯然望着那怒不可遏的巨尸,道:“如果没猜错,他此番尸变与大地之脉、盘古之殇有些关系,只要他的恨意不消,他应该可以无数次复活的。”
司徒云梦即便自身难保,却也怜悯地落着泪,韩夜和星辰自是义愤填膺,星辰朝着龙伯萌尸射出一计彗星袭月,那神箭托着长长的尾巴、带起一阵劲风,竟然轻而易举便击穿了巨尸的身体!
韩夜见司徒云梦娇喘微微、柳眉紧皱,于心不忍,便打算让她停下来,自己先撑一阵子,但司徒云梦却是美眸紧闭,急道:“请、请不要碰我!”
“怎么回事?”星辰惊讶地道:“我都那样打他了!他竟然还能变回来!”
韩夜见龙伯萌尸已除,这才注意到怀里的司徒云梦,却发现司徒云梦已然如同一座冰雕般寒冷刺骨了,他不由得慌了神,紧紧抱着司徒云梦,问道:“梦!你……!怎么会这样!你不是对我说,过一会儿就好了吗!”
“小心!”韩夜对众人道:“这是怨尸腐血,一旦沾到,即便仙魔体质亦难保不化为血水!”
韩夜把手收了回去,不明所以,司徒云梦却接着道:“现在冰莲镜壁上凝集了非常强大的冻气,一经碰到便会把你和星辰冻住,只有我们脚下的银雕才能免于此难。”
一入喉道便只听得到呼啸的玄冰风声,由于地域限制,银雕庞大的身躯也只能稍作蜷缩,即便他尽力用翅膀之风驱散寒流,韩夜与星辰二人的身体却仍有要被冰封之势,直到此时,韩夜才明白自己显然低估了此地的极寒威力,也只有沧浪和老龟仙那样修炼水土灵力数千年的生灵才不致受太多影响啊!
而那边厢,龙伯萌尸已几乎屠光了整个北漠镇的镇民,北漠镇此刻早是血流成河、尸横遍野,如同人间炼狱一般,只有少数人未被龙伯萌尸盯上,这才勉强逃过一劫。
韩夜忙问:“那我能做什么?”
司徒云梦望着韩夜远去,耳边还回荡着他临行前的话语,却又如何放心得下?她只是稍稍蹙起柳眉,便做下了决定,把手上的韩玉交给薛燕,道:“燕儿,小玉就交给你照顾了。”
司徒云梦连站也站不稳,却认命地、绝望地使出冰莲镜壁,挡在了两个男子之前,而龙伯萌尸的巨拳足有数丈之大,黑压压地轰了过来。其结果可想而知,冰莲镜壁被巨力震成晶粉,连司徒云梦胸前的苾灵仙玉也碎成了玉尘,巨拳虽然减了几分力道,却扔将银雕砸飞出去,扑通数声,水花四溅,韩夜、星辰和司徒云梦都掉落到那冰冷的北冥海里。
司徒云梦翩翩然落在银雕之上,化出冰莲镜壁帮两个男子抵挡寒流,回眸韩夜,柔声怨道:“为什么独独只有你和星辰可以去拯救凡人,我也是上三界的仙女啊。”
“不、不碍事。”司徒云梦稳了稳摇颤的娇躯,把柳眉微微舒展,用有些黯淡的玉眸看向韩夜,道:“只是刚才抵御逆寒时,不慎被寒流侵入体内,待我调息一番,便、便好了。”
司徒云梦固然知道韩夜是因为太看重她才不想让她跟随受苦,她见韩夜情绪稍稳,便以素袖轻轻抚着韩夜的胸膛,柔声而坚决地道:“夜,幻梦古城的鲛人们尚还安全,当务之急是要救那些被萌尸憎恨的北漠镇百姓,因此,我是必须随你去的。”
薛燕听这话便知云梦意图,便道:“那你呢?”
然而众人似乎高兴得太早,龙伯萌尸将断手之臂一甩,无数黑血便从断臂处涌出,竟然很快又结成了一只新的手臂!
星辰见情势好转,这才缓了口气,埋怨道:“韩哥,你还说不带上兰香,幸好有她,要不然我们早被冻成冰块了!”
于是,银雕更加小心地带着大家躲闪,韩夜知道自己这种状态根本杀不死龙伯萌尸,便打算使用右臂上的鸣鸿刀,渐渐地,一道深红的鹊印便在韩夜臂膀上浮现了出来,星辰见状在一旁制止并提醒道:“韩哥!不到万不得已还是别拔刀,我还有绝招!”
龙伯萌尸与韩夜往日无怨近日无仇,又见他那么渺小,自然不怎么想搭理他,韩夜生怕龙伯萌尸再去害人,攒紧拳头,凝聚全身内力,朝龙伯萌尸打出一计黑光斩龙诀,直攻萌尸的手臂。
司徒云梦明知胸口的苾灵仙玉在一点点碎裂,却无奈地道:“纵然将死,那又如何?我的生命,就是为了守护大家的,若为情故,虽死无悔……”
薛燕没办法追上他们,何况怀里还抱着个玉人儿,只能愤愤然心道:“呆瓜,小梦梦!你们俩混蛋,怎么可以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我想和你们同生共死啊!”
星辰紧抓应龙振翅弓,黄巾缎带在身后高高飘扬,仿佛变了一个人一般,他皱起剑眉,对韩夜道:“韩哥,这种十恶不赦的家伙,回了渤海只会害更多人,该杀!对吗?”
司徒云梦依偎在韩夜怀里,绝望地落着泪,泪水被寒风吹过,如同晶莹的珍珠,滚落在韩夜胸怀之中,她轻轻地、柔弱地道:“对不起……夜,我骗了你……刚才急于要解救凡人,没告诉你,其实,我早已无法抑制极寒,现在那寒气已然将心冻住,我想,我活不了多久了……”
韩夜和星辰来到彼端,见此地寒霜遍地,方圆十丈之内惟正上方有一洞孔,那里不时有冰冷的海水涌入鲲腹,韩夜二人愈发靠近洞孔,便愈觉寒意彻骨,纵然二人有着神魔体质,身躯却也时而轻轻颤抖。
按说一神一魔合力帮助仙女,逆寒之流几乎是构不成威胁了,但坏就坏在巨鲲喉道空间有限,无论是韩夜的剑气还是星辰的光箭,虽能将寒气逼开,那些寒气碰撞到喉道上又会反扑回来,四面八方、狂啸如涛,而且袭来的势头一次比一次猛!
而沧浪望着司徒云梦离去的背影,嗟叹一声,似乎那与飞蛾扑火并无两般。
韩夜自然担心那巨尸,但更关心司徒云梦的死活,他对脚下的银雕道:“银雕!先不要管他!带我们去一个安全的地方!我要替云梦驱寒!”
星辰见状,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他问韩夜道:“他要干什么?”
韩夜和星辰说着,身边的司徒云梦却一言不发,只是捂着胸口、紧蹙柳眉,面色如同打了一层厚霜一般,韩夜很自然地一边去牵司徒云梦的手,一边看向星辰道:“真是多亏了梦……”
“梦,你!”韩夜三分惊讶七分生气地道:“不是让你留下来照顾他们吗!”
星辰说罢,便全神贯注地凝聚神力,将十二成神力传于弓上,角龙弓竟然渐渐发生了变化,那把弓上陡然生出一对银色的翅膀,正是应龙振翅高飞的翅膀!
司徒云梦轻咬朱唇,道:“你和星辰站到我身后,我再坚持一下子,大家就能出去了~!”
银雕很是机敏地避开,那黑血喷射到海面,便黏附其上,如同烈火一般猛烈燃烧,又如同沸汤一般溅射向四面,发出哧哧的声响。
“诛恶灵,而换众生安宁,美事一桩!”星辰狠狠把弓弦一拉,在其上凝聚起阵阵黄光,他用傲然的神情望着龙伯萌尸,道:“纵然天道弃你,你也不可以此为借口,屠戮苍生!计蒙殿下赠我此弓,我便用取你性命!”
“嗯!纵然九死一生,至少该为了无辜的民众做些什么。”韩夜神情坚定地道。
其实沧浪和千岁还有一点未曾告知韩夜等人,上三界能自由出入此处,前提是必须有较高的土灵力修为,沧浪自然不用说,千岁出入亦有千年龟壳保护,但韩夜、司徒云梦、星辰三人之中,没有一人有那等程度的土灵力,故而才显得如此吃力。
星辰说着,站稳马步,把弓满弦,朝着龙伯萌尸的脚下奋力射出一箭,那箭闪着耀眼黄光,嗖地一声射到了海水之中、海床之下。
待黄光散去,韩夜这才对星辰道:“兄弟,做的不错。”
银雕不敢在海啸里放肆,扶摇直上,脱离了海啸的威胁,而龙伯萌尸的注意力终于全部集中到了韩夜一行人身上,他朝着银雕追了过去,怒道:“可恨!吾必捏死汝等蚊蝇!”
司徒云梦自不敢把晦暗的玉眸望向韩夜,便撤向一边,道:“仙人……就不会死吗?我脖子上挂着的玉坠,乃我的生命之源,如今连它都裂开了,便是上天着我归去之时了。”
星辰闻言,化出角龙弓来,使出白虹贯日式,一道白影光弧绕过司徒云梦的镜壁,向着迎面而来的狰狞寒风飞去,很快便击散了的寒流。
韩夜道:“这里竟有些鬼界寒冰地狱的感觉。”
朦胧中,司徒云梦还可以看到有个深蓝色侠袍的男子在伸手抓她,但她已经没有力气抬手去与之相牵了。
司徒云梦说着,便头也不回地追着银雕飞去的方向离去。
司徒云梦正楚楚动人地说着,这时,更麻烦的事情却发生了,海底的熔岩又喷发了出来,海面上一边映着红红的火光,一边却又冰冷凝寒,冰火交会,声动震天,而原先龙伯萌尸留下的那些黑血不知受了什么影响,竟然凝聚在一起,如同泉水涌出一般,在海天之间重塑回龙伯萌尸如山一般的身形!
司徒云梦勉力站稳了,朦朦胧胧地望着身前的男人,素手轻轻抚了抚苾灵仙玉,那玉坠上竟然隐隐现出数道裂痕,司徒云梦低首望了一眼,很是认命,只能用剩余的灵力抵御着即将侵入心脏的寒气,心道:“大限已至了吗?可是,为了保护这两个男人,虽死无悔了……只是老天,让我再多坚持一下吧。”
“快闪!”韩夜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