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晚了,找我有事吗?”韩夜问道。
“那是……我们的祖先,龙伯吗?”镇子上有的人反应过来道。
“完了。”沧浪面如死灰地把折扇一敲掌心,道:“非但人类,恐怕连我们也命在旦夕了!”
“那是什么?”北漠镇上的居民站在冰雨里惊讶地望着海天之处,但见那如同山一般的巨人露出上半身,昏暗的环境下只能看到一片深邃的蓝色。
韩夜视死如归地道:“除了我,在场各位还有谁敢出战吗?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虽然韩夜说得很风轻云淡,但司徒云梦知道这和哄她没什么区别,便只把头埋在男子胸怀里,心事重重,不再言语。
“嗯,这样……很好啊。”司徒云梦微微低着头,目光望着泛着微蓝的地面,却觉得无话可说了,便略显娇涩地站在韩夜身前,静默无言。
韩夜此刻仍能保持冷静,既然能够请出传说中的仙人,他又何必出去盲目地拼命呢?于是,他便问老龟仙道:“千岁,你见多识广,如今正当危难关头,且五灵珠俱在,快说,如何唤出虹华上仙?”
薛燕听罢,握紧粉拳,踮起双脚,紧闭美眸,冲众人发火道:“你们这群自私的家伙!之前找你们借五灵珠渡劫,你们说要先帮你们回家乡,现在外头有难,你们又见死不救!你们听过唇亡齿寒的道理吗?龙伯巨人要是把岸上的人全杀了,他马上就会回头来对付巨鲲的,到时你们非但回不了南海,一个个还得丧命!简直愚蠢之极!”
千岁在一旁提醒道:“沧浪!这不单是土灵珠可以解决的问题,即便你能控住这片大地,但巨鲲若是受伤太重、就此死去,则鲛人一族便要殒命于此啊!”
千岁慌乱之中仔细一想,忽而一拍大腿,急道:“坏了!差点忘了,这召唤的仪式必须有修仙之士参加,而且修道者还必须会使用请神符,把五灵珠凑在一起,分别用雷灵符、风灵符、水灵符、火灵符和土灵符作引,倾尽灵力,方能召唤出传说中的虹华上仙哪!”
星辰急道:“可现在大家连站都站不稳,还能做什么?”
“吾回不去!吾儿吾孙也休想活命!”龙伯萌尸怒吼着,手一捶,无数房屋夷为平地,上百镇民就这样被砸得血肉模糊、尸骨横飞!
“快跑啊!”
薛燕笑着扇了扇手,道:“别说笑了,普天之下,还没有咱呆瓜妹请不出来的神呢!”
“想不到……想不到竟然来得这么快!”千岁面若死灰地道:“恐怕巨鲲不仅仅是受惊那么简单,它一定在北冥海里遇到了危险!自我们来到这里,还从未发生过如此强大的震动!”
站在珊瑚台上的沧浪望着相依的二人,一种苦涩的感觉涌上心头,他展开扇来扇了扇,又觉得风变得格外地冷,便收了扇子,背在身后,叹道:“现在看来,这剑魔可算是云梦公主的绝配了,保持风度……保持风度。”
韩夜见鲛人们已是慌不择路、哭喊连天,忙问身边的沧浪道:“沧浪,怎么回事?你的幻梦古城如今即将幻灭,还不想想办法吗?”
于是,老龟仙千岁联合沧浪以及其他鲛人长老的灵力,同时发功,在众人面前化出了一个屏风般巨大水镜,比起当日花斑鼠配合司徒云梦的水镜之术要盛大了许多,亦可探看到十数里之外的景象。
“咕呜呜~!”巨鲲的头部闪着蓝光,它死命地甩着尾巴,想要甩开缠住它撕咬的恐怖巨尸。
“那些已是过去了,而且,你的确有这些想法,但做出决定的却是我。”韩夜淡然笑着,很是释然地抱着司徒云梦,道:“你仅仅是不想人生留下遗憾,如果这都不能帮你做到,那我岂不是太不称职了?”
“渤海!吾欲返回渤海!”巨尸在北冥浅海处腾地站起身来,顶天立地,海上升起一大片水花,飞散到空中,又落下来,方圆十里便如同下了一场倾盆暴雨!
千岁沉重地道:“传说尸变共有十八种:僵尸、血尸、荫尸1、肉尸、皮尸、玉尸、行尸、诈尸、汗尸、毛尸、走尸、醒尸、甲尸、石尸、斗尸、菜尸、绵尸和木尸。其中怨气最重的便是萌尸和斗尸,萌尸百年不腐、千年不化,斗尸则时时刻刻想着和人打斗。”
“渤海!吾要回渤海!”巨尸愤怒地咆哮着,头也耷拉在肩上,显得有些恐怖而诡异,随着他和巨鲲的翻涌飞腾,北冥海上波涛大作,这也惊起了北漠镇镇民的注意,原本灯火暗淡的北漠镇,此刻已是家家点起了灯火,镇民们都出来观看怒海狂涛的奇景,喧哗声鼎沸不止。
韩夜也鼓励道:“对,妹妹,或可一试。”
鲛人们不敢正视韩夜,纷纷低下头来,沧浪则道:“剑魔兄弟,不是我们见死不救,只是人类对我们本来就不好,而且,如今我们也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还如何去救他们?”
星辰本也有些惊怵,听韩夜这一声叫唤,立时挺直了腰杆,道:“是、是!韩哥!”
正当鲲腹中的众人慌乱失措之时,外头的北冥海,巨鲲和巨人尸骸已经扭成了一团。
韩夜道:“说来话长……”
千岁看着昏迷不醒的韩玉,忙问:“那么,这姑娘何时能醒?”
“哦。”韩玉听罢,屏气凝神,双手奉天,水绿色的道衣高高飘扬,她闭上清眸颂道:“须臾五彩,本自于天,乃经丛云,方显人间。不闻疾苦,何谈为仙?灵光所在,大道无前!九霄十地,神魔掩面,惟吾虹华,法力无边!”
鲛人长老重臣等皆灰暗绝望地点头。
注释:
鲲本是类似巨鲸的水灵圣兽,周身透着一股幽幽极寒,巨人的手触到它的鳞片上,立马便被冻僵。
千岁刚要开口,大地又是一阵剧震,把老龟仙手里的拐杖都震飞了出去,而老龟仙也是一个不留神,直往地上摔去,司徒云梦见状,三步挪了过去,扶起了老龟仙。
韩夜眉头一皱,细细端看司徒云梦颜色,终于明白了司徒云梦忧郁所在,抓起她的素手,把她拥入怀中,让那玉额轻轻靠在自己温厚的肩,他轻抚伊人春溪般长发,柔声问道:“怎么?还是因那件事而内疚吗?”
“怎么回事?”韩夜扶住司徒云梦的妙臂,紧搂住她的柳腰,环顾四面,但听鲛人的叫喊声连绵不绝,龙绡宫里的大型建筑都轰然倒塌,珊瑚鲛绡散落一地。
细细一听,这两个声音一个比较熟悉、一个万分熟悉,司徒云梦睁大了美妙的玉眸翘首蓝空,却见身着深蓝侠装的男子与身着华丽鲛绡的男子正坐在高高的珊瑚台上饮酒,在鲲腹的奇异蓝光照射下,两人的长发迎风飘飞,看上去竟是那么融洽。
时间转瞬即逝,鲛人们多沉浸在喜悦中,或在简陋的贝壳中睡去,或在华贵的珊瑚房里沉眠,他们皆祈祷着明日能看到苍蓝温暖的南海,而韩夜等人,自然也是期待着鲛人族早早完成心愿,而后圆满地拿了五灵珠回去交差。
北漠镇的人闻言,皆是高兴不已,更有人朝着龙伯尸骸大声道:“祖先,求您显灵让小镇回春,可怜一下我们这些子子孙孙吧!”
千岁和众长老看到那庞大恐怖且狰狞的巨人模样,纷纷吓得脸色发白,往后退了退,水镜之术也为之黯淡了七八分,而后他们才再度凝神汇聚水灵气。
“巧得很,我们之中有个人能做到哦!”薛燕笑着,把略显生涩的韩玉一把推了出去。
韩夜见鲛人如此,也并不怪怨他们,只是叹息着摇了摇头,道:“也对,此事本不该由你们出手。”说着,他冲身后的星辰大吼一声,道:“星辰!”
沧浪手里拿着韩夜扔给他的酒袋,颇为愧疚地对其道:“剑魔兄弟,之前的事真是对不起,不过我确实是仰慕尊夫人许久了,初识她之时,总见她看着我就面泛桃花,还以为她对我有意呢。”
借着此镜,映入众人眼帘的便是那腐而不化、身高如山的巨人尸骸,巨人尸骸缓缓朝着岸边挪去,因为脱离海面,很快他便露出了嘴边的森白獠牙!
沧浪显然是苦修过土灵珠的灵力,不一会儿,身上便散发出一股尤为强大的土灵气,这番举动可算是将幻梦古城的大地裂缝遏制住了,但却难以免除众人颠簸的厄运,非但是鲛人,连薛燕这等身怀武艺的女子也难以在巨鲲的颠簸中立稳,皆是东倒西歪地寻找可以倚靠的物件。
千岁接着道:“斗尸姑且不说,起码他还有值得尊敬的对手,但萌尸不同,萌尸即便死了,只要心愿未了,尸首便不会停止生长,头发、指甲、獠牙还会变长,一旦尸变,最先下手泄恨的必然是自己的子孙后代!而且,北冥海终日照不到阳光,阴气极重,加上龙伯天生的近神体质和绵绵怨气,此番尸变,必将于天地间生出一个最为强大的鬼神,那便是龙伯萌尸!”
沧浪点头黯然地道:“那龙伯大概和我们是一类人,我们想回南海,他也很希望自己的遗体能回到家乡渤海,只是天帝没有遂他心愿,所以他心里应该是怀着很深的恨意的。”
沧浪闻言,依旧死死控着空中的土灵珠,额上流下不少冷汗,他道:“非但是我族,连公主和远道而来的客人也……!亚父,要想办法制止此事啊!”
但韩夜没有再留下更多的话,他放下包袱,旋即跳上银雕,带星辰朝着幻梦古城的出口飞去。
这边厢,北漠镇的凡人还以为他们遇上了福星,纷纷下跪膜拜,那边厢,巨鲲腹中的大地不再颠簸,界内众生这才做出了下一步行动。
韩夜抱着韩玉,面色沉重地道:“无论如何,我妹妹已然昏睡,不能再召唤虹华上仙了。”
“多谢公主。”千岁缓过神来,轻轻颔首致谢,而后对沧浪道:“现在大家都受了地震的影响,难以施法,即便能施法,恐怕效果也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