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长风、守正二人踏剑乘风,朝着蜀山山顶飞驰而去。
守正一语道破了吴道山的心思,吴道山现在不仅想杀韩夜以增名望,更想除掉守正以取而代之,其疯狂程度令人难以置信。
“替天行道,为民除害!”吴道山身后的巨鲲帮弟子很配合地举刀举棍高喊口号,声势浩大。
守正缓下气来、缅怀一丝愧意地道:“师兄,我此生终究离不开一个‘正’字,正心所在,正气长存,也看不得什么虚情假意、尔虞我诈,因此钢材见到众多小人之举,便难掩怒意,还请师兄不要见怪。”
三个掌门可以说是各怀鬼胎,而李银松见气氛有些沉闷,便道貌岸然对众人道:“道山老弟、青河贤侄,索命阎王罪大恶极,而韩夜身为他的徒弟,实力更不在他之下,如今邪魔歪道横行肆虐,连大名鼎鼎的王铁拳也望风而逃,我们这些剩下来的正义人士更该团结一心,为武林除害!”
走在中间的那位二十来岁,脸色略显苍白,容貌却也俊朗,他一边走路一边不时用手帕捂嘴轻咳几声,弄得好像得了什么怪病似的。
守正冷笑一声,道:“既然知道我说的对,那还不赶快带你的人离开蜀地?”
那笑声显然不是自己人发的,况且大队人马走到这里,动静不小,那人却一直不动声响,直至此刻才畅笑数声,不免令人心觉可疑。于是,陈青河便脸色一沉,朝声音传来的方向问道:“何人在笑?”
坐在右边的那位年逾花甲,一头银发,容光焕发,他表情十分严肃地目视前方,不知装着什么心事。
李银松到底是见过大场面的老一辈,他听对方语气,心知此人十有八九曾是武林响当当的人物,他一面回忆,一面对林子里道:“阁下既是武林前辈,当知我们齐聚除魔会旨在维护武林正道,有何可笑?”
长风略有一丝惊讶,因为自守正上山拜入蜀门以来,这时他第一次生这么大的气,但思考片刻后,长风便能理解守正师弟的心情,或许在他心中,武林就好像疼爱的孩子,他也曾试着让这个孩子变好,但到如今这个地步,除了痛心疾首却再也做不了什么。
站在中间的少年陈青河看了一眼那说话的掌门,眼里透出一丝旁人难以察觉的不屑,他心道:“你心里不知道多高兴吧?我爹与你巨鲲帮向来面和心不合,他不来你不就少了个要提放的人吗?”想是这么想的,但话却不能这么说,陈青河拿出手帕咳了几咳,故作无奈地道:“咳咳,家父进来身体不适,便派晚辈出门处理此事,临行前还不忘叮嘱晚辈,他说道山兄还有李老前辈乃武林中流砥柱,同行时定要多加尊崇。”
“嗯。”长风颔首,又望向陈青河,道:“这位英俊少年,你呢?”
“团结一心,为武林除害!”巨鲲帮的弟子率先应声道。
林中人一番话,顿令陈青河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他生怕他们陈氏父子的形象有损,赶紧转惊为怒,当着武林人士的面道:“我敬你是武林前辈才好意规劝你不要为虎作伥,岂料你不仅出言袒护魔头,竟还毁谤我父子二人!我乃晚辈,让前辈教训也是理所当然,可家父德高望重且年事已高,岂能容你玷污!”
于是,陈青河拔出腰间软剑,也指着守正,道:“公孙正前辈,晚辈本不想与你为敌,奈何你辱骂家父却无半点愧意,晚辈外保家父威名,只得与你一战,见谅。”说完,八卦门的数百名弟子也纷纷亮出了武器,跟着陈青河向守正小心翼翼地步步逼近。
“是,盟主叫银松走,银松绝不敢多留。”说着,李银松朝身后的众徒一挥手,大伙纷纷转头有秩序地撤了,临走前李银松还回头补上一句:“至于今后重振武林之事,还望盟主多加思量,若是有意出山,银松定当全力拥护!”说罢,李银松便带着雪鹰派众人离开了蜀山山脚。
“恕不远送。”长风一捋白须,笑看众人离去。
吴道山当真骇破了胆,一屁股坐到地上,双手撑地,浑身瑟瑟发抖,而陈青河庆幸自己比吴道山晚了几步,赶紧老老实实地退了回去。
“对!”吴道山也振臂声援道:“陈老爷子侠名远播、四海皆知。”说着,吴道山指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佯装义愤填膺地道:“你说你归隐蜀山,听说索命阎王便出自蜀山,你们蜀山派如此诋毁正道、袒护邪魔,还自诩维系天地正气的仙道第一派,简直放屁!我呸!”
吴道山砍出的刀风的确厉害,一下便将挡住视线的树木和灌木丛扫成碎片,直朝后面下棋的那两人劈去,正当众人皆以为刀风要将那二人斩成两截时,二人之中的那个白袍男子很从容地把袖一挥,刀风竟在他身外一丈处突然爆开,继而消于无形!
“哦?想以众欺寡吗?”守正连看也懒得看吴道山那张嘴脸,冷笑道:“或者说,你看我曾是盟主,在此击败了我便可扬名天下了?”
“早日出山?”守正苦叹道:“以前就是厌倦险恶人心,我又无家小,便才隐于此处。”说着,守正用气盖山河的眼神看向李银松,冷冷道:“今日见你们为了名利对两个孩子穷追不舍,有如豺狼恶虎,心寒不已,更兴不起一丝出山的念头了。”
“刚才是谁说自己懂规矩的?”守正冷笑道:“既是送出的礼,岂有拿回去的道理?”
三大掌门并立而行。
“索命阎王当年杀了多少好人?”陈青河拿起手帕咳了咳,故作愤然地道:“像这种十恶不赦的杀人魔头,韩夜也肯拜他为师,这说明韩夜居心叵测、工于心计,他到处散播索命阎王已死的假消息,又刻意营造降妖灭鬼的假象,还不是想让魔头逍遥法外?”
“是啊,李老爷子说得好啊!”吴道山也装模作样地对身后的武林人士振臂高呼道:“让我们正派团结一心,为武林除害!”
陈青河也错愕不已,因为吴道山的劈风斩连他都不敢正面去接,谁曾想面前这个人竟能单手挡去那刀风呢?
不过,吴道山并未道出他的心机,他只是把刀朝着守正一指,嚣张地道:“王铁拳惧怕韩夜的武力,李老爷子惧怕你公孙正的威名,我吴道山为了天地正气却无所畏惧!你身为武林盟主,不为江湖着想,竟然袒护魔头;你身为蜀山之人,不为天下着想,竟然助长邪风,我今日便要率领巨鲲帮弟子替天行道,除去你这个武林败类!”
陈青河率领的八卦门弟子个个身着黑白两色为主的武衣,人群中竖起写有“八卦”大字的旗幡;吴道山那拨人则更为招摇,门下帮众个个举着大刀、耍着铁钩、舞着狼牙棒,气势汹汹、志在必得;李银松的雪鹰派相对来说比较低调,门徒一个个安静地跟着队伍走,偶尔有几个人低头窃窃私语,但到掌门李银松回头看时,他们又都闭口不言了。
吴道山见长风实力如此深不可测,生怕惹火了他,便战战兢兢地赔笑道:“呃……既然昔日盟主都在,我们又怎敢扰他老人家清修呢?韩夜这小子虽然罪大恶极,但既知是两位前辈的客人,我吴道山也懂规矩,绝不在蜀山范围内再惹事端。”
“此一时彼一时。”守正微怒道:“索命阎王再是十恶不赦,却终归已死,留下的徒弟一心为善,你们何苦咄咄相逼!”
“咳咳。”陈青河提起手帕捂嘴咳了两声,道:“听李老前辈一席话,有如醍醐灌顶,家父七魄虽大,却不及老前辈十之其一啊。”
“邪魔歪道,吃我一招‘劈风斩’吧!”吴道山说着,拔出腰间的断浪刀,双手握柄,在上面聚起一股内力,然后大喝一声,朝着林中说话人之处斜刀一斩,一道强横的刀风便扫了过去!
左边的那位掌门最先开口说话,他似是有意无意地向中间的少年问道:“陈公子啊,在下久仰令尊大名,平素也见得不多,今日除魔会群雄云集,却少了令尊这样的泰山北斗指挥全局,实在遗憾之极啊,唉。”说着,左边的掌门还故作惋惜地叹了口气。
守正怎么可能会让陈青河这种恶心的人跪在蜀山山脚,这不玷污了蜀山派吗?因此守正便不与这小人计较,看也不看地一拂白袖,道:“休要啰嗦,你且去吧!”
陈青河很想装作从容不迫地离开,但小腿一直不争气地在打颤,他只能尽量稳住步子,姿态却已然有些难看。
换作别人说这番话,李银松或许要辩驳一番,但说话的人是昔日盟主,他李银松还敢正面反对吗?于是,这个银发老头便佯作羞愧地道:“盟主教训的是。”
陈青河知道这个时候应该退了,他转身之前,却见吴道山那家伙正偷偷地靠向先前那堆兵器,看来是想拿回自己的断浪刀,见此情状,陈青河也挪了挪步子,想去拿回自己的软剑。
“哼。”守正三分自嘲七分解怀地笑道:“元云师兄正好需要精铁铸剑,拿给他去炼化吧。”
见掌门发话,巨鲸帮的几个元老也都赞道:“掌门说得好啊!”
“不过是一个久未涉足江湖之人,何足挂齿?”那人叹道:“也才十数载春秋,武林竟已沦落至此,可叹啊。”
“你看。”长风说着,便以指作剑,朝巨鲲帮和八卦门众弟子的人群里一指,然后剑指一移,往身旁空地上一点,“唰唰”声四起,成百上千把武器,包括吴道山的断浪刀和陈青河的软剑,纷纷从主人手里飞了出来,如下雨般落在那空地之上,虽然只收去一部分人的武器,却也足以堆成一座由武器构成的小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