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蓝道袍的老者乐呵呵地笑道:“韩少侠,老夫乃蜀山元神长老,与我师弟元云同出太素真人门下,不过先师已然过世。”
韩夜二人上到广场上,望见天空之上偶有御剑者飞过,惊叹仙山圣地玄奇之余,又继续前行,待到踏上太极殿的台阶时,却听空中响起一声,“且慢!”
清业见几位长辈都在笑,自己也不好意思地笑了,而长风则对韩夜道:“少年,在座诸位你可全都认得?”
韩夜一愣,有些疑惑地道:“清玉?”
清业见长辈们都一一作了介绍,连忙也抢着向韩夜介绍道:“我道号清业,师父是蜀山掌门长风真人,还有清玉……!”
薛燕似乎没听清楚韩夜的话,问道:“什么?”
爬了许久,二人终于爬到了蜀山悬峰之上,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蜀山山门,这山门,这山门比起先前神武寺的寺门,虽少了几分辉煌,却多了几许宏大,山门高八丈,左右各傍着一个六丈的偏门,门栏雕云、门柱盘龙,甚为壮观。毕竟是修仙之地,和门庭若市的神武寺相比,这里要清冷得多。
韩夜话还没说完,两名蜀山弟子便喜不自禁,把韩夜多看了几眼,让出道来,其中一个人道:“原来是韩少侠,快请进吧,清玉师叔和众师祖已在太极殿等候多时了!”
“发什么感慨?”薛燕拉了拉身边垂下的一条粗约三尺的巨大铁索,道:“喏,这不是又锁链可以爬上去吗?”
“怎么?”薛燕道:“你妹妹不是叫韩玉吗?上了蜀山改个道号有什么好奇怪?”
韩夜二人缓缓步上台阶,但见门前两名蜀山弟子将剑背于身后,朝韩夜和薛燕施礼道:“敢问二位姓甚名谁,从何而来?”
韩夜虽也有些担心,却兀自喝了一口醉仙饮,淡然道:“我观察了一下,守正前辈的功力比我强了不止一点,长风前辈更是深不可测,他们应该不惧那些小人。比起这个,某些人还是照顾好自己羸弱的身体吧。”说着,韩夜故作一副不屑的表情望着蜀山之巅。
元云叹道:“其实我们也大概清楚长天应该就在鸣剑堂附近,只是他为人狡猾得很,被我师兄打伤后更是从未亲自动手了,幸亏你不怎么回鸣剑堂,不然他若亲自出手除掉你,我们也来不及救你。”
一声“哥哥”,众人笑了,韩夜却愁了。
话说韩夜和薛燕二人在巍峨宏大、延绵不尽的蜀山之上走着,薛燕不时回望先前长风和守正所在的方向,水灵灵的美眸里透着一丝担心。
“八年前,我有个很好的妹妹,我与她出生便是形影不离、相依相伴,原以为我们兄妹俩会这样亲密无间地走到最后,可是……”韩夜闭着清眸,叹了口气,秀眉之间却隐隐颤动,他继续心道:“可是当再回去时,家已不是家,爹娘为仇人所害,妹妹也上了蜀山,如今见她受这么多人保护,又长得这么好了,做哥哥的倒也心安了。”
长风见少年带了韩夜和薛燕进来,便和守正两人相视一笑,长风刻意问少年道:“清业啊,为师让你去交代云舒、玉尘守好山门,才片刻时间你就折返回来,所为何事?”
众人欣喜,都想看韩夜和韩玉兄妹团聚,然后韩夜却暗暗一咬牙,拉着薛燕的手,转过身去,对众人道:“就这样吧,在下改日再来拜访贵派。”
韩夜恭敬地道:“不全认得。”
“是啊。”守真一脸肃穆地道:“所谓宁惹怒君子、莫得罪小人,如今锁妖塔不稳,四处妖孽作乱,我们不能一直守在鸣剑堂,长天则趁着这段时间在暗地里做了不少坏事,着实让我们这些长老头痛不已。”
韩夜看出此人面上的警惕神色,便拱手如实相告:“在下姓韩名夜,身边这位……”
然而,韩夜望着那个叫清玉的姑娘,却已然呆滞了,仿佛在那清丽的身影上,他看到了过往:八年前鸣剑堂西苑里的小女孩,是否还像从前那样害怕雷鸣?八年前北苑红墙外的小姑娘,是否还像从前那样溜到云梦的闺房给她梳头?八年前青山上的小妹妹,是否还像从前那样渴望与她的哥哥在草丛间嬉戏?
韩夜竖掌的礼道:“在下姓韩名夜,身旁这位是我朋友,叫薛燕,我二人……”
薛燕虽已见过云梦那等绝世美人,见了韩玉却也是一愣,继而纤眉一展,心道:“果然好妹妹,呆瓜有福啊。”
韩夜一开始听说是蜀山弃徒杀害了他的爹娘,心中尚有些抵触,后又见蜀山之人个个愤愤不平,似乎颇为痛恨凶手、尊敬他爹娘,他的心里便渐渐平复,他皱着清眉,握紧拳头恨然道:“长天这个畜生,我绝不会放过他的。”
薛燕如此情深意重,韩夜怎不铭记于心?只是韩夜觉得偶尔和这姑娘斗一斗嘴,他心胸会更觉舒畅,所以便只看向薛燕,目光带着些许的稳重和信任。
二人抬头一看,但见一位头束纶巾、身着蜀山弟子服饰的少年,踏着红光宝剑从殿前飞来,他模样二十来岁,眉宇英朗,眼眸里却有一股类似韩夜的清秀之气。
“以你现在的本事,即便找到他也是送死。”守正道:“你若有空,就多在蜀山待些时日,我们自会无偿教你技艺。”
红袍道人把手放在袖子里,剑眉一扬,对韩夜道:“老夫名为元云,是蜀山真武长老,只不过守正师弟主外,老夫主内。”
清业正在高兴地要向韩夜介绍几位长老,却见长风一捋长须对韩夜肃穆地道:“少年,我们又见面了。”
韩夜仰望那蔽日悬峰,似乎远在数百丈之上,不禁叹道:“这等悬空之境,也只有御剑乘风的修仙之士方能前往,我们这些凡人却只能望而兴叹啊。”
“来者何人?何故擅入太极殿?”少年说着,从剑上跳到地上,肃立于二人面前,红光宝剑则归入背后鞘中。
虽不及云梦绝尘之美,却是婉约若含苞待放。
几位长老知道清业是个直性子,不免相继笑了,唯有黑袍老者不动声色。
韩夜正待考虑之时,长风觉得时机到了,便一捋白须,对韩夜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韩少侠不必急于一时,老朽有一徒儿,盼你许久了,却一直无缘见面,你想不想与她见上一面啊?”
“你!”薛燕纤眉一挑,冲韩夜嗔道:“你这是什么态度嘛!是我把你背到这里来的欸!”
薛燕见韩夜如此看她,不免俏脸一红,略显羞涩地放低声音道:“干、干嘛老盯着本姑娘看,本姑娘脸上又没写字。”
“不好意思啊,只是最近蜀山附近时有妖孽滋扰,我不得不警惕些。”少年短短道了几句歉,便拉着韩夜直往太极殿里去,他道:“快随我来吧,这八年里,师妹盼着你都快盼疯了!”
“我就说嘛!”话未说完,少年却是一脸惊喜,他再次打下打量了韩夜一番,道:“看着就像!”
韩夜当然认得长风、守正二人,他想先前这二人还在山下阻挡除魔会,如今却早在殿上等候,可见这二人的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