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反正你也是个将死之人了,我就不妨告诉你,我已练了一身邪功,别说是你,便是整个鸣剑堂加起来,又能奈我何?”黑衣人说罢,左手朝韩风一伸,一股强大的无形吸力竟硬生生把这七尺男儿吸到了自己手上。黑衣人用手捏住韩风的脖子,邪恶地笑道:“嘿嘿,韩副堂主,你知道的太多,不如安心上路吧!一会儿,你的妻女也会过来陪你的!”
韩玉看着被黑衣人抓在手里的娘亲的遗体,望着依旧躺在地上的亲爹的尸身,如果这只是一场噩梦,那为何还不醒来!先是父亲身亡,再是母亲含恨而去,这对于一个年仅十一岁的小女孩来说是多么令人悲痛乃至崩溃的事啊?
“这样一来,韩家就只剩那个小子了。”黑衣人冷冷地说着,便朝韩玉走去,此刻这个小女孩额头已被撞伤,殷红的鲜血流过她的眉间和侧脸,却是那么可怜。然而,灭绝人性的黑衣人是不会给别人任何一丝机会的,他走到韩玉面前,伸出手来便要取了她的性命,这时,却听一个沧桑纯正的声音从空中传来:“长天,便是这样一个小孩,你也不肯放过吗?”
长风右手以无尘剑发出剑气,左手却没闲着,但见他从袖中翻出十张分别写有天干2十字的白符,持于手中,心中念道:“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3!”念毕,他将天干十符置于掌心,在身前以单手画出一个圆来,十张白符按圆的痕迹排成了一个符圈,符圈在空中不停地旋转,中间渐渐生出一阵如水镜般流动的白光,这,便是《天师符法》里颇为高深的一招道法,名为“玄天镜”!
但是,兄妹俩仍没有说话,除了静静地凝望着小美人,什么事也没做。忽然,白雾之中,无端吹起一阵清风,凭空下了一场花雨,在那五彩缤纷的花瓣里,韩家兄妹俩的身影渐行渐远。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当年没让师父杀你,现在就让老朽替天下苍生除去你这个祸害!”长风说着,白眉一扬,将全身仙气快速放出,右手放在胸前做剑诀1,左手朝黑衣人一指,无尘剑便自脚下而出,穿破长空、在夜里化出一道白色光痕,直攻黑衣人。
3“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九字真言,出自东晋葛洪的《抱朴子内篇·登涉》。“入山宜知六甲秘祝,祝曰:‘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常当密祝之,无所不辟。’”意思是说,常默念这九个字,就可以辟除一切邪恶。东密(忍者)受到我国道教的影响(使用护咒法),可是在抄录这九个字时,把‘阵列前行’误抄成‘阵列(裂)在前’,而沿用至今,随著日本动漫的引用,更为国人熟知。
“死?嘿嘿,也好,你先去陪你夫君,然后我再把你们的女儿送上路,一家团聚!”黑衣人泯灭人性、不寒而栗地笑着,右手朝着妇人虚空一抓,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便被吸飞至黑衣人手中,黑衣人冷笑一声,抓着妇人白皙的脖子,把她提到空中,眼看要结果了她的性命。
“你们……你们干嘛不说话啊?”云梦小心地、缓缓地靠近他们,右手轻轻抓住衣襟,面色有些柔和而迷茫。
韩家兄妹像是听不到云梦说话一般,身影隐没在雾里,云梦睁大了玉眸,张开素袖想要抱住、留住他们,但那白兰般的纤手伸出,却什么也触不到,原来,他们都已消失在梦里……
黑衣人看起来不大喜欢空中御剑的那灰袍老者,只是凶目大张,口里讽道:“我说长风师弟啊,想不到你身为蜀山掌门,心中竟还如此挂念我这个师兄啊!”
韩夜和韩玉都没有说话,一对兄妹就这么静静地凝望着云梦,沉默清秀的面孔仿佛都有话要说,却开不了口。
“觉悟吧!”长风厉声说着,将无尘剑朝前一抛,跳上剑去,乘着无尘剑急忙追向黑衣人。
“快、走!”韩风紧紧地侧目盯着他的女儿,头上冷汗直流,额上青筋骤起,那凄然的目光里充满了哀叹、期盼和严厉,但他此刻被黑衣人掐着脖子,嘴角已涌出一丝鲜血,话也没法说顺畅,他只是竭力地、断断续续地道:“别、管、我!唔……也别、管、你娘!跑,越、远、越、好!”这已是韩风能想到最好的办法了,按现在这种情况,他是必死无疑了,而他夫人又卧病在床走不动,现在喊人一时半会也到不了这里来,唯一的办法就是让自己的孩子先跑,所以韩风根本没想让她去管别人。
在那黑气波打向韩玉之时,长风不由得心中一寒,他知道这黑气波里蕴含着凡人的魂魄,要是打在那孩子身上,便是大罗神仙也难救了!所以他也没再追长天,而是左手从灰色袖底翻出一张黄符,朝着那黑气波一甩,待黄符飞出之时,他便左手朝着黑气波一指,道:“收!”随着长风怒声一指,黄符之上金光绽放、灵气涌动,接着黑气波便被那黄符用吸力吸了过去,其上的黑气全然注入黄符之中,只剩几道魂魄青烟窜向天边,而已然通体发黑的黄符则飘落在地。
“怎么?”黑衣人狠狠地笑道:“想你的情夫了?那就马上去见他啊!”说着,黑衣人用铁臂掐住妇人的脖子,使劲地一拧,吸了她的精魄,要了她的命!
注释:
“嗯?”云梦睁着温善的玉眸,问他道:“常叔,有什么事吗?”
韩风右手握剑,左手拼命地想掰开黑衣人的那只手,只觉身体的力量一点点地被这个妖人吸走,他竭尽全力也脱不开身来,颈部被黑衣人掐得充血涨红,就快踹不上气了,忽然听到黑衣人说要杀他妻子和女儿,他在生死之际心想:“我不能死啊!我若死了,夫人和小玉就……!”于是,这个男人猛地瞪大了他的双眼,手里的清霜剑奋力朝黑衣人胸膛刺去,可是奇怪的事就在此时发生了:冰剑像什么也没碰到一般从黑衣人的胸前穿了过去,而黑衣人只是继续冷笑着,抓住韩风的手却愈发地捏紧了!
黑衣人恨恨地一握拳,怒道:“长风,你还好意思提?别忘了,我早被你们逐出蜀山了!从你们把我赶走的那天起,我就暗暗发誓,我不要修仙得道!也不要行善积德!终有一天,我要毁了你们蜀山派,以报我被逐之仇!”说着,长天一扬黑衣,张开双手来,颇为嫉恨,却又颇似胸怀壮志!
2“天干”——即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
“爹!”韩玉睁着惊恐无比的美目看着韩风,浑身战栗、面容惨白,她本来是想来救他爹的,但看到黑衣人那可怕的模样,又有些心怯了。
“哈哈哈哈!”黑衣人仰头一笑,狡黠的目光如箭一般射向韩风,他得意地笑道:“黄口小儿,和我比,你到底还是嫩了点啊!你以为我来这里见你,还对你说了那么多废话,真的是来送死吗?我是不想你死不瞑目啊!”
韩风的声音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吸了那么多人的精魄,早晚要败露的。”
正当黑衣人得意地要结果韩风性命时,正堂墙边却跑出一个娇小的身影。
韩风惊诧地看着黑衣人,这才发现他此时全身上下发出一股阴寒的煞气,不禁皱眉道:“你?难道……”
话说鸣剑堂门众搜寻韩夜数日,未果,毕竟纸包不住火,韩夜被索命阎王掳走的消息终于不胫而走,一下在鸣剑堂内部传开。小孩的母亲自是悲痛欲绝,由韩风日夜在身边照顾,除此之外,韩玉和司徒云梦两个小女孩皆是思念不已、悲闷抑郁,但是未见到尸首就仍有希望,因此,众人在悲伤之余,心中又多了一份期盼和思念。
韩风想到鸣剑堂那些惨死的弟子,又想到青山上那些腐烂的僵尸,心中不免义愤,却见他拔出清霜剑来,直指黑衣人,凛然斥道:“妖人,果然是你!我本来还只是怀疑,尚不足以证明,如今你亲口承认,那便就地伏诛以告慰我鸣剑堂十余名弟子的亡灵吧!”
心念于此,长风便抱起韩玉,踩着无尘宝剑飞上夜空,在那朦胧星河里,在那孤暗月影下,灰袍老者的身影有些沧桑,白发随风飘扬,而小女孩则在老者的怀抱中、绿衣秀发轻轻拂动,显得那么纤弱。一老一少两个身影飞过昏暗的夜空,只在天边留下一道淡淡的白色剑影。
长风悲悯地心道:“我若走了,这孩子怎么办?若把她留于此地,以长天的性格,早晚有天会回来灭口,这鸣剑堂高人甚少,不是个宜留之地啊。”长风想着想着,便御剑飞到正堂前,落在那小女孩的身边,然后用和蔼的目光望着这个清丽的小姑娘,苍老的手在她头顶上摸了摸,发出白色灵风吹向她的额头,治愈了她额上的伤痕,心道:“孩子,你遭此变故、父母双亡,也有老朽的错在内,也罢,既然你我有缘,就随老朽上山去吧。”
长风正直凛然的面容显出一丝无奈,却听他摇首道:“长天,师父的看法是对的,你早已无药可救,善恶有道,天理循环,何苦怨天尤人?”说到一半,长风捋着白须,看了一眼地上惨死的韩风夫妇,又看了一眼正堂前昏迷的小女孩,终于怒锁白眉,道:“若不是清玄及时发现了你的行踪,只怕我还找不来这里,你害人无数,今日不能再放过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