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雅丽那个小娘们儿，这两天越发逼得紧了。
娘儿俩走得倒是不远，这几天就住在自家建材厂的办公室里。厂子离秦淼就读的外国语高中稍微有点远，开车大概得40分钟左右，不过眼下寒假还没完，叶晓琴倒是暂时不用考虑接送孩子上学的问题——只是秦建业并不确定，叶晓琴是否会在寒假结束后搬回来住。这娘们儿的心肠硬得很，做了几十年夫妻，秦建业对叶晓琴的秉性，简直不要太了解。
“喂。”秦建业小声道。
“呵。”秦风不屑地一笑，走到秦建业身边，先把他扶了起来。
这下好了，丢官倒也罢了，可问题是有邹雅丽这么个随时可能爆炸的定时炸弹在身边，要让叶晓琴知道了，日子可就真没法过了。
身后几个跟班，也都安静了下来。
“便饭好，三个人也吃不了那么多。”秦建业拉开椅子，坐到秦风的正对面。
小混混指着苏糖道：“老子是说跟她交朋友！”
颇有些失态地走进餐馆，他喘着气摸到包厢门口，却没有直接推门进去，而是先敲了敲门。
从生来到现在，他一直都过着占人便宜、受人照顾的生活。秦建业原本觉得生活就该是这样的，可活到今年四十多岁，他才忽然意识到，原来占便宜也是有风险的。
秦建业想得太多，脑子又断了片，忘了洗澡的事情。他往床沿上一坐，捧着头，又想起另一件更要命的事情。
女店长委屈道：“大哥，这种事……我也没办法啊，我要是去报警，这生意就真的不用做了……”
“我个天，随便打电话叫人，真的吓死我了啊！”混混拿着手机跳到一边，很熟练地点开手机里的通讯录，念起名字来，“叶晓琴、妈妈、二姨、百胜叔、章钊平……”
秦风坐回到苏糖身边，然后指了指小混混身后的跟班，问道：“那他们也都没用过？”
秦风看着他，问道：“你平时不上网对吗？”
这时秦建业也缓过来了，喘着气伸手向小混混要手机道：“把手机还给我，我要打电话。”
可是现在，秦建业却没了这种心情。
……
过了半天，小混混才反应过来，忍不住嘴角抽抽，手抖着把钱抓了过来，还装模作样地用口水沾了沾指头，然后动作蹩脚地把钱数了一遍。
“哟，还挺辣的！不过我喜欢！”小混混学者港片里的腔调，一副没皮没脸的样子道。
而且这风险之大，简直能要了他的命。
这间修建于二十年前的山脚小别墅，以当年的目光来看，简直是豪宅中的豪宅。为了建这间屋子，老太太私底下给了秦建业不少钱，秦建业也没客气，把房子装潢得洋气十足。
扇完后脸倒是不疼，就是刮出了一层油。
秦建业原本想着很快就要搬新家，随随便便再将就一段日子，就能告别这间破房子。可没想到去年折腾了一整年，就为了能多赚点钱，房子的事情便一拖再拖。落到现在，吃苦的却是自己。
当时是秦建华给叶晓琴打电话，显得很火急火燎的仿佛是她家被抄似的，问了这个情况。叶晓琴开始还以为是讹传，然后转头给秦建业打了个电话，一听秦建业支支吾吾的，才知道消息不假。她大半夜的匆匆从忙成一锅粥的厂子里跑回来，回到家后，立马从精神上将秦建业拷打了一遍后。在叶晓琴的逼问下，秦建业总算老老实实地把事情全都给说了出来。
叶晓琴和秦建业结婚将近快二十年，却怎么也学不会做家务，家里头的卫生，以前是靠保姆，后来他们夫妻俩忙得整天不着家了，干脆把保姆也辞退了，改换成了钟点工。叶晓琴对住的地方不是十分挑剔，所以钟点工一个月最多只叫一次，每次都是大扫除。平日里有不得不洗的衣服，就统统交给洗衣机，一次性塞进去全家人一星期的脏衣服，然后倒至少三分之一包的洗衣粉，这样洗出来的衣服，甚至有防虫害的效果。
小混混梗着脖子硬装高端道：“上啊，怎么了？现在还有人不上网的吗？你山里来的吧？”
秦建业养尊处优多年，哪吃得消这么一脚，顿时就起不来了，躺在地上抱着肚子直哼哼。
秦建业多少知道自己的这种心理可能是以己度人，但他却丝毫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叶晓琴在消息的接受者名单里，排在靠近倒数的位置。
“阿蛇真特么有才华。”
秦风叹了口气，握住苏糖的手，感慨道：“女神，看来你还不够红啊。”
可那小混混却被秦风那种发自骨子里的傲慢给惹怒了，一把拽过秦风的领子，表情狰狞地道：“你不信是吗？要不要我示范给你看看？”
女店长纠结地望向秦风。
女店长这时居然还能笑出来，说道：“你也没比他们大多少嘛。”
秦建业如惊弓之鸟，猛地一颤。
哭哭啼啼着洗完澡，秦建业穿好衣服，剃了胡子，然后走到杂物一大堆的客厅坐下来，目光呆滞地凝望着暗黑色的石英地板，脑海中空白一片。
两人这回吵架闹掰，事情要追溯到初三那天。
和着他一起进来的几个混混，也跟着大笑起来。
“妈逼的阿蛇高中没白读啊……”
这时，手机骤然响起。
秦建业忙追着问道：“徐局怎么说？”
秦风又问：“用过微博吗？”
随即，肚子又咕咕地叫了起来。
“老板，上菜吧，我们吃了再走。”秦风淡淡道。
她反反复复地给秦建业打电话，追问编制的事情。秦建业想把手机关机，可又怕叶晓琴会打回来，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劝邹雅丽耐心，说你这不是还有半年才毕业，不至于这么着急。他又跟邹雅丽吹牛逼，说自己已经搭上中心区公安分局局长的线，事情很快就会有转机，邹雅丽总算年轻好骗，在秦建业一次又一次的保证下，终于心软了一回，不过还是埋怨秦建业，过年也不去看她，让秦建业感觉难搞得很。
苏糖嘻嘻一笑。
女店长犹豫了一下，“我先去问问我老板，这事情我也做不了主。”
“只要1000块？”秦风连讨价还价都没心情，掏出钱包，把里面的现金全都拿出来放在桌上，用没有商量的口吻道，“拿走吧，只多不少。”
秦建业很不奇怪地被惊艳了一下，但旋即就回过神来，露出往日里的那种微笑，很直白地恭维道：“阿蜜真是怎么打扮都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