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少了两个人,秦建业终于逮住机会,装着随意的口吻,问秦风道:“小风,你最近生意怎么样啊?那个网站,我看做得挺热闹的嘛!”
似乎有种把失散了二十多年的亲弟弟找回来的赶脚。
秦建业不住点头,想了一想,又补充了一句:“对了,市领导千万不要找陈荣书记,我这个事情,就是陈书记亲口指示的。”
秦建业急切道:“什么误会?”
秦建国笑道:“后来你们结婚,妈把那对玉镯子给她了,说赔她1000块!”
这个分不清兄弟和老婆到底哪个重要的蠢直男,单身十几年简直是活该好不好?
苏糖道:“每门课考试的时间不一样,有的考试时间早,有的晚,最后一门是1月21号。”
秦风却忽然想起了早上张德佳那个没头没脑的电话,但想了一想,却把话憋进了肚子里。
“整天老公老公,你老公还没到能领证的年龄呢,真不嫌害臊!”王艳梅不捏苏糖的脸了,改成戳她的脑门。
如果没猜错,秦建业很有可能就是为这个原因来的。
秦建国刚好把菜做好,一道一道地端上了桌。
边上原本昏昏欲睡的苏糖,也跟着瞬间清醒。
秦建业笑道:“没关系,今晚我可以吃得晚一点再回去,反正明天休息。”
“我记得,我记得,姓宋,叫宋康明!家住在麻花巷……”秦建国这个当哥的,反而如数家珍,而且话越来越多,“你毕业那年,我正好在和阿萍谈恋爱,那时候家里穷啊,我每个月工资都交给妈,想跟阿萍出去看场电影,要偷偷摸摸存三个月的钱,每个月从工资里截留1块钱,后来有一天我妈碰到我们厂里领导,问领导我每个月工资多少钱,然后我这事情就露馅了,我还被妈打了一顿,哈哈哈哈……”
秦建业呵呵傻笑着敷衍道:“小事情,都解决了。”
秦风却慢吞吞说道:“具体什么误会,我也说不清。可能是市里误以为你和瓯投有什么直接联系,瓯投方面,对这件事情也没有正面澄清。其实我也挺莫名其妙的……”
“1月21号……那不是一个月都不到了?”王艳梅有点小惊讶的样子,又嘀咕着说,“你这大学上得还真的轻松,天天玩、天天玩,玩着玩着一个学期就过去了……”
“我哪儿有那本事!”秦风摇头否认道,“就是凑巧而已,这里面应该有挺多误会的。”
秦建业表演得很浮夸道:“哎哟!说什么呢,你现在是全市大名人,我又不是住在山里,怎么可能不知道啊?”
不过看老秦同志的表情,他心里应该还是挺高兴的——
秦建业听得一头雾水,不过他也不在乎什么真相了,话说到这份上,秦建业索性坦白道:“小风,叔最近碰上一点事情,想找人帮帮忙。你看你有没有办法帮小叔联系一下,牵个线,什么时候跟市里的主要领导当面谈一下……”
“不是那件事就好……”秦风微微点头,可旋即,就说了句让秦建业浑身发冷的话,“小叔,市里领导我是认识几个,不过你觉得如果我为了你的私事,就贸贸然给市里领导打电话,这么做合适吗?”
秦建国根本不是秦建业这种就酒精考验的官场老油子的对手,喝了个把小时,已然不分东西南北,说话舌头都不直了,满嘴酒气地接话道:“我记得……我记得那个时候,你们学校的物理老师,还每天过来给你补课,那时候的老师真是负责任啊……后来你中专毕业,我还特地去看了看你那个老师,给他送了件夹克衫,那时候夹克衫贵啊,我去沪城看二姨的时候买的,本来是想留给自己穿,后来想想,那个老师对你那么好,你毕业了,咱们也该去谢谢人家……”
见秦建业来了,秦建国呵呵笑着,用围兜擦着手,很有老师傅风范地走出来,又重复地问了一次秦风刚才问过的问题。
秦建业的笑容一瞬间就凝固了。
他盯着秦风看了几秒,才重新恢复到呵呵呵的状态,夸秦风道:“我家阿淼以后要是有你一半本事,我这辈子就不用愁了。”
秦建业没有要放过秦建国的打算,又给秦建国满上一杯,然后自己却不喝,继续在那儿追忆往昔,感叹道:“说起来,我跟晓琴谈恋爱的时候,妈给我的最有用的东西还是你那双皮鞋,我记得应该是84年,沪城的二姨送的,老贵了,50块钱一双,我两个月的工资。”
秦建业盯着秦风,眼中慢慢露出一丝哀求:“阿风,你想想办法,你就帮我跟市里的领导求求情好不好?”
她睁圆了眼睛,捂着嘴,难以置信地看着秦建业。
王艳梅听到动静从屋里出来,一看秦建业这不知是在演哪一出,赶紧上前把他拉起来,问道:“建业,你干嘛呀?”
秦建业一口闷了二两,秦建国却没这酒量,只能抿一小口,然后万分痛苦地咽下去。
“小叔,今天什么风把你吹来了啊?”秦风侧过身,让秦建业进门,“我婶婶和阿淼怎么没来?”
“是啊,时间过得快,钱也不值钱了……”秦建业感慨了一下,又显摆地说,“现在谁还在乎那两万块啊,我去年过年在乡下跟阿龙他们打牌,一个星期随便玩玩就输了三四万。”
王艳梅听得暗暗腹诽,心说换了我我也不要。
“还没,还没谈上。”秦建业道,“晓琴在追我,我一开始没答应。”
秦风走过去,开了门。
苏糖鼻子灵光,嗅到老酒炖大猷蛑的气味,她走到秦建国身后,笑着说道:“爸,我们就是回来睡一觉,不用搞这么隆重的。”
秦风看了秦建业一眼,反问道:“小叔,这都两个月了,你现在才反应过来?”
苏糖撇过头去叹了口气,笑得很得瑟道:“唉……谁让我老公有本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