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到国际化都市,小到山沟沟穷乡,最难处理的永远是人际关系。这和格局无关,人性从不因为社会而改变,倒是社会总会因为人性而发生变革。
“柜台,柜台!上面有积灰看到没?”
霍汉伟抬头看了眼那招牌,又低头看了眼肖俞宇,呵呵一笑,干净利落地朝肖俞宇脑袋上浇了一桶冷水:“卖烤串这么早开门干嘛,有病啊?”
7点未到,十八中后巷内人头攒动。
“早饭啊!”伙计回答道,看肖俞宇的表情有点疑惑。
“倒闭了吗?肯定是的……”肖俞宇放过小学生后,站在巷子口傻笑着开始脑补。
肖俞宇露出满脸不屑道:“你们这些打工仔,吃个早饭还挑什么啊?只不过才咬了一口,和心的有什么区别?”
此话一出,两个员工立马陷入了崩溃。
“下班?”肖俞宇想了想,随口回答,“该下班的时候就下班嘛!”
买早点的人很自觉地排成几列长队,先到前台用现金买点餐牌,再凭点餐牌领取早饭。一部分坐在店里吃,就拿着点餐牌直接找座位坐下,马上会有服务员提供服务。
肖俞宇放开了他,用“朕射你无罪”的口吻道:“走吧。”
小学生点点头,飞快跑开,等跑远了,嘴里小声嘀咕道:“有病……”
肖俞宇闻着香气,自己不由得也饿了。
而且从另一个角度来讲,也算是别人给足秦建业面子。
肖俞宇道:“鸡蛋煎饼吗?”
“我不会算数?”肖俞宇被这句话撩起了火气,他猛地大喊一声,吓到边上茫茫多路过的学生的同时,自以为很有腔调地把手上还没吃完的煎饼往地上狠狠一摔,扯着嗓子大吼道,“老子上小学的时候,数学拿过一百分的!”
肖俞宇以及他的父母,都生怕那传宗接代的部位继续出问题,这段时间以来,他们全家人最关心的,反倒是他裤裆里的事情。至于开店的事情,肖俞宇在最开始的一两个星期里还稍微惦记着,但等过去半个月,就几乎完全抛到了脑后。
11月1号,星期一,黄道吉日。
肖俞宇拿起饭团咬了一口,觉得没想象中好吃,眼见那伙计手里的早饭还没开动,马上问道:“你那是什么?”
“什么嘛,亏我还把你当作对手。”最近憋在家里日漫看太多的肖俞宇,嘴里如是装逼地说着,想了一会儿,心想这店既然不是秦风开的,那么买他们的早饭,就不存在什么心理障碍,于是动作很欠抽地朝自己店里的员工招了招手,满脸主子使唤奴才的表情,毫无半点礼貌可言地喊道,“喂,你去给我买点早饭!”
眼下,双方该在背地里做的小动作都做得差不多了,估计要么是肖俞宇家身后的某位亲戚找到市里的某位人物,让其帮忙打了声招呼,又或者更直接点,肖俞宇他爹亲自登门给秦建业送了点精神损失费,总而言之,这么长一段时间后,这么一间看似没什么了不起,但实则却牵动了一部分人的神经的小店,终于终于,还是进入了正式营业的阶段。
这回重新回来接管店面,一来是裆中央的病已经痊愈,闲得蛋疼之余,无所事事,就想找点事做;二来则是为了避开越发让他觉得讨厌的爹妈,想过过一个人的生活;而第三点,又回到了裆下——前几天夜里,他忽然又梦到了苏糖,有鉴于此,这店就不得不开了。
肖俞宇的烤串店,在关张大吉一个多月后,终于还是重新开张了。
伙计郁闷了,心里骂着肖俞宇祖宗十八代,跟他讲道理道:“老板,你做人不能这样啊,你自己想吃,再去买个不就是了,拿了我的,还要用你咬过的东西换,你这不是强买强卖吗?”
一直看着的另一个员工,这时忍不住给自己的同事帮腔道:“老板,开工第一天,你这么做,我们要辞职的。”
他好奇地走到巷子口,隔着百米远看了看前方的店。
肖俞宇大清早6点多就来到了店里,指挥着新来的服务员打扫卫生。
肖俞宇觉得太爽了,心说果然与人斗其乐无穷。他吃着早点,看着川流不息的人群,一时间豪气干云,接着忽然间见到霍汉伟从里头出来,肖俞宇一个箭步上前,拉住对方就喊:“汉伟,我新店开张,有空来捧个场啊!”一边说着,非常亢奋地指了指自己店面的招牌。
“什么叫该下班的时候下班?总该给个准确的时间吧?”年轻服务员纠结了。
而等他干完活,十八中后巷,刚好也就进入了早上最热闹的时段。
伙计心说草拟妈个大傻逼,老子怎么知道你平时看见的煎饼长什么样,嘴上却克制地回答:“大概这家的做法不一样吧。”
以肖俞宇睚眦必报的性格,假使他听到这句话,肯定会冲动去痛扁那小学生一顿,但万幸没有,倒不是说小学生避免了一场无妄之灾,关键是这位小学生他爹在市政府工作,肖俞宇如果真这么干了,那么肖俞宇他亲爹,这回恐怕会被活活折腾死。
全场静默。
没法子,东瓯市市区,就这么屁点大地方,肖俞宇家身为本地土著,并且能在04年就拥有一家年收入两三百万的工厂,就足以证明他家的人脉关系不会弱到哪里去。
那年轻伙计不满肖俞宇的态度,忍不住皱了皱眉头,但看在工资的份上,还是乖乖地接过肖俞宇给他的十块钱,逆着人流,朝里头的店走了进去。
心里如是自恋地想着,他转过身,对两个服务员道:“你们先在这里看着,我晚上再过来。”
身穿各校校服的中小学生,左手拿着饭团或者煎饼,右手提着豆浆或者豆腐脑,边吃边喝,络绎不绝地从巷子里走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