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过身来,只见谷倩莲软瘫在椅内,瞪大眼睛看着他,一副不知如何应付“劫难”的样子。
陈令方愕了一愕,暗忖难道他并非假冒的,哈哈笑道:“果然瞒不过专使。”
韩慧芷一阵软弱,挨在墙上,一颗泪珠终由眼角泻下来。
范良极向韩柏打个眼色。
范良极放下茶杯,拿起烟管深吸一口后,向浪翻云道:“大侠果是大侠,只不知是否肯再露上一手,让我们见识见识。”
范良极瞪着陈令方眼也不眨一下,嘿然道:“陈老不愧是当官的人,说起话来何止是两把口。”
谷倩莲道:“小姐有什么打算?”
“安和堂”从街外看去,并不觉得是间大药材行,但当风行烈随着谷倩莲进入铺内,才发觉这药铺又深又长,里面还别有洞天,不但有药仓、晒山草药的大天井,还有炼药的工场。
两名婢女于此时告退,留下朝霞在桌旁站着。
韩慧芷抬起头来,俏脸强装出冷漠的神色,淡淡道:“慧芷蒲柳之姿,公子怎看得上眼,慧芷太奢求了。”
韩慧芷垂下头去,好一会也没有作声。
范韩两人打的都是同一主意,知道遇上了陈令方,他们这高句丽两人使节再势难再撑下去,眼前又出现了这样以范韩两人眼力也看不透的大侠,最上上之策,也是唯一之策,就是看看怎样上岸逃之夭夭,所以找柔柔回来乃当前急务。
陈令方悠悠坐着,像个漠不相关的旁观者,反是朝霞瞪大美目,想看浪翻云怎样应付。
陈令方若无其事,道:“两位有所不知,若非这位大侠,老夫恐怕不能坐在此处和两位说话。”
谷倩莲不想他勾起风行烈的伤心事,请两人到厅心的大台坐下,向莫伯问道:“方夜羽方面有什么动静?”
风行烈奇道:“你不是说暂时没有人来吗?”
一直没有作声的浪翻云蓄意压低声音,沉声道:“那是有高昌血统的良驹,确是好马!”
风行烈这才明白谷倩莲留下暗记的用意,皱眉道:“那卜敌方面又有什么动静?”
令他们吃惊的不是陈令方,而是陪着陈令方坐在台旁等待他们的高大男子。
风行烈笑吟吟往她走过去。
韩柏见那“大侠”一声不响,一动不动,的确莫测高深,又不知是否陈令方看穿了他们。故大耍手段,不禁为被陈夫人“请去了的柔柔”担心起来,若动起手来,她和灰儿怎么办?
韩柏别的不懂,但自少生在大户人家,受过茶道的训练,虽不算出色,却颇为在行,出言赞道:“只看陈如夫人提这火炉和茶壶间的距离,已知夫人是茶道高手,因为过近的话,水便太热,过远的话,滚水冲进壶内时热度会稍差,茶色香味都会有别,现在的距离正是恰到好处。”
正要出言。
莫伯神情一动道:“原来是厉大爷的爱徒,难怪如此一表非凡。”接着喟然一叹道:“可惜……可惜厉大爷……”
谷倩莲呻|吟道:“很快有人来的了。”
范韩两人忍不住脸色微变,陈令方这样说不是摆明要留柔柔作人质吗?
厅门大开,朝霞提着一瓶泉水,捧着两个捧着火炉、茶具、锡罐和一盘美点的婢女姗姗而来,向各人裣衽施礼。
朝霞指示婢女为四人摆好杯筷,放下美点,又搬来一张紫檀木长几,在上面放置火炉茶具等物。这才发觉韩柏站在位子里,呆瞪着自己,不禁心中不悦,暗忖为何这使节如此无礼;向他望去,只见对方气度清奇,眼神清澈,一点没有色迷迷的样子,反有种热烈坦诚的味道,教人不愿怪责他,不忍往坏的一面去猜想他的意图。
这对活宝一唱一和,步步进逼,半点也不肯放过陈令方和浪翻云两人。
陈令方惊异地道:“我差点忘了高句丽亦流行茶道,朝霞!让大人看看我珍藏了十多年的茶叶。”
韩柏知他蹩了一肚子闷气,终于忍不住出手试探,自己也确想看看对方如何应付,乘机一口喝掉手中之茶。
谷倩莲道:“莫伯来见过风行烈公子。”
陈令方望往他道:“专使大人似乎对老夫这大侠朋友非常好奇,是吗?”
烟箭射在竹笠的尖顶处,分作两股,河水分流般绕过笠顶,再合成一股,直射往后方的墙去,半丝烟也没有散乱,非常好看,又怪异无伦。
两人交换了一个眼色后,抱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态,到台旁坐下。
风行烈知她仍不忿刚才给他弄得狼狈万分的事,心中暗笑,站了起来,先到门旁往外望去,点头道:“果然没有人!我们应该有时间可以好好亲热一番,没有床也不打紧。”
此人的打扮怪异无伦,戴上了绝不适合在这种场合的竹笠,还垂下了厚布,遮掩了容貌,但自有一股悠然沉重的迫人气势。
浪翻云什么反应也没有。
韩柏心中升起一种难以形容的怪异感觉,虽认不出是浪翻云的声音,呆呆看着对方时,范良极已在扯他衫角,示意他坐下,韩柏往他望去时,他在台下作了个往朝霞抓去的手势,以示必要时可将朝霞抓起来作交换柔柔的人质。
他的说话也可说刻薄极点。
韩柏会意,拍手大笑道:“是的是的!本专使差点忘了,陈老!可否使人立即请敝夫人到来,莫要错过贵如夫人巧制的美食。”
韩柏大感尴尬,嗫嚅以对间,范良极啜了一口烟后,干咳两声道:“朝霞夫人像敝国一位以歌技著称全国的才女。所以我们两人才看得傻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