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虹青环目四顾。
乾虹青不敢和他并排而行,紧跟在后面,轻声问道:“你是不是要离岛去救凌战天?”
他心中生出一种无由的厌恶情绪,有点粗暴地一把推开了她。
赤尊信门人从不|穿着任何形式的会服,只在头上扎上红巾,所以又被称为“红巾贼”。这是江湖上众所周知的。
乾虹青乌溜溜的眼珠一转两转,不知在想什么东西。
上官鹰、翟雨时、戚长征和数十名帮内头目,立在岛东码头上,一边是烟波浩瀚的洞庭湖,在月色下波光荡漾,另一边是山岭连绵的怒蛟岛。
浪翻云哂道:“凌战天何等样人,连这种假象也做不到,何能称雄一时,乾罗不是忌他,为何要指示你弄他出去。”顿了一顿道:“若我估计无误,所有属于旧有系统的怒蛟帮精锐,都会在今晚潜回岛上。”
浪翻云一阵沉吟,这话倒是不假,乾虹青在乾罗山城的地位估计不低,又为乾罗“收养”多年,连姓氏也跟了乾罗,应属于最高一层的等级,故能深悉乾罗山城的虚实布置。乾罗心狠手辣,怎能容忍一个这样的人在外面自由自在,随时可以出卖山城的机密。
众人一时都怔在当场。
难道敌人公然来犯?
※※※
船上跟着走下一个又一个的伤兵。
山居前小桥仍在,流水依然。
不是上官鹰得力的部下梁秋末是谁。
乾虹青闭上双目,似乎因罪孽深重,甘心受死。
梁秋末有点步履维艰地走到上官鹰面前,双目赤红,激动地道:“属下无能,陈寨失守。”
这是唯一空下的木椅,没有其它的选择。
梁秋末苍白的脸掠过一阵血红,道:“赤尊信亲率大军掩至,若非当时我等准备回怒蛟岛增援,正在枕戈待旦,后果可能更为不堪。”
目下只是赤尊信座下的几个高手,已够他们受了。
还有两天便是惜惜的忌辰。
这样的巨舟,十多年来,怒蛟帮总共建成了二十七艘,以之行走洞庭和长江,乃争雄水域的本钱。
梁秋末苦笑道:“我一向自负武功,其实是还未遇上真正的硬手,袁指柔一上便有若暴雨狂风,当时那种猛烈凌厉攻势,竟然令我心生怯意,我本以为自己全无所惧,岂知与高手交锋,他们所生的强大杀气,有若实质,我十成功夫,最多只可使出七成。”
这时他们的心中,想到浪翻云和凌战天。可是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又怎能奢望他们会与帮会共同进退、抗御外敌呢?
所以他绝不是颓唐失意。
四周只有湖水轻轻拍岸发出的沙沙声响。
浪翻云轻声道:“我放手了。”
血战即临。
右边内进似乎是卧室,一道门帘隔开了视线,想来也不会比外间好得到什么地方去。
据说赤尊信最喜欢在黎明前发动攻击。
室内陈设简单,两椅一桌,另加一个储物大柜,别无他物。
这“蛇神”袁指柔,名列赤尊信座下七大杀神之一。女作男装,动作举止一如男人,专爱狎玩女性,是个变态的狂人。偏是手中蛇形枪威猛无俦,又有赤尊信这座强硬后台,武林虽不耻其行,依然任其横行。
梁秋末面色煞白,一只手缠满白布,身上还有多处血迹,完全是浴血苦战后的惨状。
乾虹青一愕,不知浪翻云为何态度骤变,一时万念皆起,心中自卑自怜,想起自己在那无情乾罗指使下的种种作为,默默无语地把浪翻云的披风穿上。把雪白动人的肉体藏在衣下。
众人心中凛然。
浪翻云平静无波,似乎正在享受这里的一切,他现在这种神情,看在乾虹青昔日的眼内,便会被认为“落落寡欢”,可是现在乾虹青却有完全不同的看法。
上官鹰问道:“你有没有和赤尊信照过脸?”
他眼中闪过一丝恐惧,显然回想起当时可怕的场面,犹有余悸。
满天星斗。
浪翻云再望了天上明月一眼,刚好一朵云飘过,遮盖了部分的光芒。头也不回道:“连我这个不理世事的人,也知道一切事都会在乾罗来前这几天发生,凌战天岂会不知,若你是他,会否听话离开?”
一队队战马,载着帮众,在沿岸大道穿梭巡逻。
上官鹰一震,急问:“这怎么可能?”陈寨与怒蛟岛一内一外,互相呼应,驻有重兵近千,谁能在剎那间,毫无先兆地挑了它。
这两人关系奇怪,朋友、敌人,什么也不是。
附近的虫鸣天籁,再响彻这荒废的庭院。
翟雨时自去传令。
清新的空气,野外的气息,毫无阻隔在屋内流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