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鹰忍不住哭出来,在无计可施里,心中一动。在掌心放了少许盐,又取水倒在掌心处,让水和盐拌和。托起马头,将盐水灌入它咽喉里。
心忖现在等于雪儿等一众马儿到达大幽灵后,在温泉湖岸喝水吃草的情况。
他刚才问过十多个上了年纪的于阗人,探听有关到吐蕃去的路线。没有人懂突厥话,幸好其中三人粗通吐蕃语,可是每人说的路线都不同,唯一相同的是含糊不清,而他们以土语说出来的地名,更使他摸不着头脑,不知其所指。
于阗城位处塔克拉玛干和昆仑山脉间大片绿洲的正中处,夹在和阗河的两条源头河流,喀拉喀什河和玉龙喀什河之间,两条大河在于阗北面汇合而成和阗河,冲入死亡之海,形成纵贯塔克拉玛干的绿色捷道,依此道可抵达大沙海北疆的龟兹国。
龙鹰和十多个吐火罗的商人,挤在一档露天熟食店,享受辣得使人叫救命的羊肉汤,高温下人人挥汗如雨,龙鹰的汗也从丑面具渗出来,说不难受就是假的。但正是这种血汗的感觉,在经历沙漠长途跋涉、险死还生的旅程后,令他甘之如饴。
龙鹰没有选择,登上马背,往北逃去。
雪儿不知有没有听懂他的话,别头来舐他,不住轻嘶。
就在此时,两个不知来自何方的女子吸引了他的目光,她们全身裹在黑布里,只露出一双眼睛,或许因唯一能直接看到的只有眼睛,她们的秀目特别明亮动人,而被长袍包裹的娇躯,更分外婀娜诱人,充满异国风情。
龙鹰还怎肯让雪儿辛苦,自己驮起马鞍和仅余的一袋水,展开脚法,让心爱的马儿追在身后,朝西掠去。
如果有一天能带小魔女和人雅等到这里来,她们会如何开心雀跃?想到这里,不由想起仙门,那像发生在不知多少世前的轮回旧事。时间确可疗治一切,特别是如此艰苦的旅程。
龙鹰哈哈一笑,大力拍它一下,道:“去吧!我探清楚路途,再回来找你。”
今次雪儿听话了,照单全收,将盐水吞掉。龙鹰喜出望外,改变方法,将盐塞进羊皮水袋去,摇匀灌雪儿喝。
龙鹰掏了一把盐,塞进雪儿口里去。岂知它不肯吃下去,还辛苦的吐出来。
他一点不担心野马群敢排斥雪儿,因为雪儿就是马里的邪帝,不论雄马雌马,只有臣服的分儿。
马不停蹄的急赶十六天后,终抵达于阗所在的大绿洲。
通往王堡的主大街两旁旅馆林立,龙鹰扮着吐蕃人,说吐蕃语,但看掌店者的表情,便知他看穿自己是汉人。寻得最象样的一间,掏出一个金锭,换了百多串和阗铜币,付钱投店。设在后院的房间暗黑却寛敞,乱七八糟的堆满草席、毛毡和烹饪的用具。龙鹰管他的娘,抛开一切倒头大睡。醒过来已是隔天的正午,不但精神尽复,魔功还似大有精进。心情大佳下,离开旅馆,投进这各国诸路人马汇集的奇异城市去。
在他后方吃草的雪儿忽然跳蹄嘶鸣。
于阗城分内外两个部分,外城没有城墙,由不规则的建筑群组成,因建筑而来的大小街道,寛窄不一,弯弯曲曲,却塞满了来自各地的商旅行人。较寛敞的街道店铺林立,空地处热闹如市集,来自各地各族的人士,摆开摊档便高声叫卖,光顾者亦大不乏人,是个充满机会的地方。
龙鹰惊醒过来,体力尽复,魔气充盈。
雪儿欢嘶一声,放开四蹄,头也不回的狂驰而去。
龙鹰让路与一大队赶着羊儿入内城的牧人后,挤在各式人等里,进入内城。在清真寺此落彼起的圆顶衬托下,北面屋舍一座建于山丘上的城堡式建筑物巍然耸立,气势磅礡,那种关系便如李智机的牙帐与饶乐,只是规模大上多倍。
龙鹰暗吃一惊,朝它瞧去,只见它目射奇光,目注昆仑山的方向,不住仰首嘶鸣,状极兴奋。
不过亦在头痛。
龙鹰跌坐地上,满脸泪水,不过今次流的是喜泪。
直到看得更清楚,方知来敌足有千骑之众,记起林壮说过,骆驼可不眠不休,滴水不喝的在沙涛上连赶十多天路,龙鹰的心凉了半截。
龙鹰脑子一片空白,伤心欲绝里再难以做正常的思考。自离开荒谷小屋后,他一直顺风顺水,现在终于尝到生离死别的苦痛。就在此时,脑子忽现灵光,忙到马鞍处搜寻。找到巴达的回礼,那袋巴达说可救马儿一命的盐,幸好没有失掉。
足起足落的骆驼蹄声逐渐清晰,不久变成闷雷般的轰鸣,大地也似被摇晃着,在炎阳的照射下,像在实质和影子间来回幻化的大批骑着骆驼的敌人,幽灵般进入视线内。
雪儿又催促他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