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现在他仍未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可以肯定的是边荒集已一败涂地,竺法庆成为最大的赢家,不但夺得边荒集,更可以大模大样的到建康去宣扬他的妖教。
卓狂生脸上血色尽褪,两唇颤抖的道:“肯定不是姚兴的军队,他们该尚未渡河,人数也没有那么多。”
江文清娇呼道:“掉头!”
竺法庆早从奉善处知晓天地佩和心佩的一切,所以他亦从天地佩的变化,晓得持心佩者正在集内,且正凭心佩搜索他的行藏。
十五艘双头船从边荒集开出,顺流南下。在离天明只有大半个时辰的暗黑里,没有灯火的战船,像黑夜出没的猛兽。
边荒集肯定已失陷敌人手上,否则赫连勃勃的人不可能分身到这边来,摆明是为搜捕追杀从边荒集逃出来的荒人。
慕容战沉声道:“情况有点不对劲。首先是弥勒教和匈奴联军又开始向我们推进,摆出要在天亮时进攻我们的姿态。”
姬别指着北方剧震道:“惨哩!你们看!”
一切都完了。
另一边的弥勒教和铁弗部匈奴组成的联军,亦觉察到情况有变,缓缓后撤三里,士气受挫下,再难对边荒集有直接的威胁力,反要担心在撤离边荒前被荒人反击和追杀。
更令他方寸大乱的,是他已知中了竺法庆的诡计。
小小一个边荒集,位于平野之地,虽勉强有颖水之险,却没有高墙环护,偏又能令各方群雄拿她没法,想想足可令人自豪。
刘裕、屠奉三、拓跋仪、宋悲风、江文清等人人色变,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拓跋仪赞道:“大小姐属下黑夜操舟之技,确教人大开眼界。”
变化是突然而来,一下子便从温热转为冰冷,就像有人把天地佩和心佩的联系切断。
天亮后,他仍和宋悲风、屠奉三、拓跋仪和近二百名战士逃亡,忽然建康军从四面八方杀至,领头者正是竺法庆之徒王国宝,一下子便冲得他们溃不成军,只能各自逃命。他们就此失散,再不知其它人的生死吉凶。
呼雷方终于无恙归来,带回姚兴立即撤兵的喜讯。荒人并不虞姚兴使诈,因为姚兴的一万部队,正被以高彦为首的探子严密监察着。
刘裕道:“此仗我们有十成的胜算,不过仍不可以疏忽大意。今次我们能调动的只有三千骑兵,制胜之法全在以奇兵袭敌。不过竺法庆夫妇武功高强,见形势不对,必会突围逃走,要斩杀他们夫妇仍非易事。”
纵然是死,他也要去尝试,以卵击石便以卵击石吧!他要以殉死来向纪千千显示他对她至死不渝的深情。
昨晚他和燕飞等弃船登上颖水西岸,却被一组近五百人如狼似虎的建康军冲散,他拼死护着江文清杀出重围,走不到二、三里路遇上另一队追兵,激战下两人分头逃走,就此失散。
卓狂生脸色苍白如死人,倏地喝道:“撞钟四十九响。”
“当!当!当!”
他可以便如此失去斗志,至乎放弃拯救千千主婢吗?不!
他终是斗不过慕容垂,更斗不过竺法庆。后者的才智和奸狡,更远出乎他想象之外。
就在此时,冰寒的心佩开始生出变化,逐渐温热起来,一阵一阵的传来,正是天地佩对心佩的灵奇召唤。
他下一步该怎么走呢?燕飞心中一片茫然,不但看不到任何希望,更不知该到哪里去。
燕飞道:“追杀竺法庆一事上,人多并没有用,到时我们见机行事,如真的被他们突围逃走,便由我和屠兄、刘兄和宋叔四人负起追杀之责,大小姐和小仪则留下来指挥作战。”
屠奉三道:“这方面我们以燕飞马首是瞻,绝不容竺法庆和尼惠晖逃出边荒去。”
现在,竺法庆当然由天地佩感应到,心佩是在他燕飞身上,偏于此时截断玉佩的感应,等于向他发出警告。
刘裕生出走投无路的绝望,惨笑一声,正要了结残生,一声娇叱,把他唤醒过来。
拓跋珪攻陷平城,令他首次生出能救回纪千千主婢的希望,现在一切希望均告幻灭。
卓狂生悠然自得的立在观远台上,迎着夜风衣衫拂扬,颇有乘风而去的痛快|感觉。
姬别颓然道:“逃得一个算一个,总好过被人屠杀。”
燕飞蹲在一个小丘上的草丛里,看着一队建康军趾高气扬地驰过,心中却在滴血。
竺法庆该早晓得心佩在集内某人身上,自然地误以为持佩者为安玉晴。
竺法庆最狠毒和高明的一着,是故意引他们来围攻,拼着牺牲手下,也要弄清楚谁是持佩者,又可令荒人深信不疑偷听的情报的真确性,更因此而错估敌势。
卓狂生愕然道:“你们不是准备追击建康军吗?为何还有闲空到这里来?”
他刘裕更是司马道子和王国宝欲得而诛之的头号猎物,刘牢之亦不肯为他这个再没有用处的人提供保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