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落雁别转香躯,目光重落在窗外后园的美景处,轻柔的道:“我早不当军师哩!为何仍要唤人家作军师,是否连唤一声落雁亦吝啬呢?”
得沉落雁点醒,徐子陵开始从另一角度看寇仲的大业,更觉头痛。无论谁胜谁败,对中土的影响均是天翻地覆,卷南荡北,无人能独善其身。
沉落雁娇躯剧颤,猛地转过身来,不能置信地娇呼道:“啊!子陵。”
沉落雁动人的背影向着他,凭窗外望,柔声道:“我的心很烦,想找个人解闷儿。”
徐子陵入门前曾想过掉头离开,可是终不忍心对这位已嫁作人妇的红颜知己如此无情。
沉落雁续道:“以宋缺之强大,竟能连萧铣以压制林士宏,正代表宋缺要保存实力,静待争霸中原的时机。密公若能学他一两成,当不会有堰师之败,唉!”
张镇周冷哼道:“只看李世民兵员的调动,可知他的策略是要封锁洛阳对外所有交通粮道,孤立洛阳。洛阳军民达数十万之众,每天均消耗大量粮食,就算城内各粮仓全部满溢,最多只能扩得半年。所以在战略土李世民是正确的。”
问道:“在关内,他随来的旧部有多少人愿跟随他的?”
王世充目前的声势,正进入巅峰时期,主因是击败李密的瓦岗军,雄霸中原核心战略位置的东都洛阳。其次是在东都小朝廷的斗争中胜出,赶跑独孤阀,现在更迫得杨侗禅让帝位予他。外患内忧,一下子全解决掉。
沉落雁背着徐子陵轻叹道:“到现在我仍不明白密公因何降唐,从起义军领袖的身份变成唐室的官吏,随他入关的二万瓦岗军成为唐室的官军,将曾为天下景仰讨伐暴隋的正义之师彻底变质,现在他终于后悔哩!”
徐子陵听得李秀宁安然无恙,登时如释重负,皱眉道:“然则军师为甚么心烦?”
柔声道:“他可以怎么办?”
接着旋风般转过身来,道:“我沉落雁该怎么办?”
徐子陵一呆道:“宋缺竟会亲自领兵上战场?”
未能对属下诸将公平地论功行赏,莫说难望外人望风归附,更会迫得手下投往敌对的阵营,此正是王世充最大的失着。
王玄恕一口答应道:“这个没有问题。”
“暂时安心”四字可圈可点,显示这位善解人意的美女准确把握到徐子陵的心情。
沉落雁再次转过身来,回复一贯风流绰约的娇姿美态,喜孜孜的道:“见到子陵,所有烦恼都像不翼而飞,你真的能不管寇仲的事吗?”
杨公卿道:“这消息最初是从朱粲内部传出来的,指王世充收编朱粲的队伍,并拜朱粲为龙骧大将军,王世充虽多次向我们否认此事,但‘毒蛛’朱媚曾两次到洛阳来见王世充乃不争之实,所以我们知王世充在睁眼说谎。”
徐子陵颓然道:“我不晓得。我现在最大的期望,就是寇仲能及时退出这场攻打东都的大战,否则洛阳失陷后,下一个将轮到他和他的少帅军。”
寇仲叹道:“我也很欣赏李世民,欣赏又如何?唉!不要再谈这些泄气的事,我可否仍住在上趟的地方,那所房子相当不错,我最爱它清静。”
张镇周淡淡道:“有甚么好打算的,只好做一天和尚撞一日钟。”
她清秀明丽如昔的玉容泛起毫不掩饰的惊喜。
寇仲和王玄恕并骑地出皇宫,踏上洛阳天街,心中岂无感慨。
寇仲暗忖小弟明白,只是不宜说出口来。皆因张镇周并非他的心腹人,不宜让他晓得太多秘密。
寇仲道:“那朱粲就再不能成为奇兵,顶多只能牵制李世民部份的军队。”
由于寇仲处境有异,李世民是下定决心摧毁王世充,而他寇仲必须助王世充守稳洛阳,击退大唐的雄师,再不能像龙泉时般灵活应变,挥洒自如。
张镇周免去闲话,劈头道:“少帅可知王世充与朱粲暗中结为盟友?”
徐子陵道:“我到长安来是对付一个人,迟些待事情有些着落时,再奉上详情好吗?”
沉落雁苦笑道:“连我也不愿随他自取灭亡,你说有多少人愿跟他?”
寇仲听得大动脑筋,至此方知明天的军事会议如此重要,王世充能否留住异姓诸将的心,还看明朝。
徐子陵道:“你是否决定与他划清界线?”
徐子陵苦笑道:“可是这绝不会在洛阳之战发生,寇仲自己比任何人更清楚此点,因为我们明白王世充是怎样的一个人。”
徐子陵心中一震,她竟为李密心烦,究竟是甚么一回事?
沉落雁不屑的道:“偏狭谲诈,多疑矫伪,难成大事。”
徐子陵叹道:“正是小弟。沈军师是否因黎阳被破心烦,唉!我也很不好过。”
皱眉问道:“你们如何知道王世充与朱粲秘密结盟?”
王玄恕干咳一声,把寇仲从沉思中扯回眼前的现实来,道:“少帅在想甚么?”
从朱粲的作风观之,他极可能是魔门出身的人,与和魔门有千丝万缕密切关系的王世充结盟,乃水到渠成的事。
寇仲放下心事,暗忖只要见到杨公卿,将可完全掌握到王世充这方面的形势,那时再看看有甚么方法可扭转乾坤,让王世充“惨胜”这决定天下命运的一场硬仗。
徐子陵一震道:“甚么?”
张镇周歉然道:“我还有点事办,杨公代我向少帅多敬两杯酒吧!”
张镇周又道:“在现今的情况下,少帅尚有甚么回天之计?”
此时黄河以南,尽成他大郑的领地,倘能击退李唐东征的大军,势成独霸中原之局,难怪他给野心掩盖理智,连一手促成他今天声势的自己亦不放在眼内。
空气中残留女子清幽的香气,徐子陵浮现起与沉落雁泛舟河道的迷人情景,暗叹一口气,扯掉面具,推门进入前厅。
在争霸诸雄中,声誉之差者,莫过于“迦楼罗王”朱粲,他和女儿都是声名狼藉的人,朱粲更被传为杀人食肉的魔王。近年来朱粲内则地方势力抬头,外则受压于萧铣和杜伏威,找靠山是理所当然的事,问题是王世充因何要收容他,此举势必尽失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