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一女道:“我们根本没想过泄密的问题,就算给你看到我们的脸貌,你也不会知道我们是谁。”
一声冷哼从身后台阶处传下来道:“本人‘赌鬼’查海,三位仁兄确是胆色过人,竟敢在查某人的地方骗财伤人,走得那么容易吗?”
寇仲一拍鼓起的腰兜,道:“今趟轮到‘点石不成金’赖家伙倾家荡产,还附送左手一只。从今以后他怕要在‘点石不成金’上再加上‘独手’两字。哈!‘独手点石不成金’,多么古怪蹩扭的绰号。”
就在这尴尬难堪的时刻,一把声音从院门处传来道:“我儿别来无恙,且刀法大进,老夫何憾之有。”
雷九指拂袖长身而起,暗藏铁屑的骰子从袖内飞出,嵌进坚实的桌面内,刚好与桌面齐平,不多一分,不少半毫,露出漂亮的一手。
寇仲探手拿起一粒骰子,略一连功,象牙骰子立时化成碎粉,皱眉道:“有甚么鬼呢?是否因里面的铁屑不见了,致吸铁石不灵光,反变成有鬼。”
今次轮到寇仲变色,只是没有人能看见。
※※※
林朗道:“没有你雷老哥在旁照拂,我怎敢下注,这些日子来赢的钱足够我风光许多年,所以决定以后再不赌半个子儿。”
雷九指在玲姑脸蛋香一口后,两手刚把牌子叠好。
嫖和赌就像一对难舍难离的冤家爱侣,当你见到其中之一个,另一个会在附近。
雷九指一边洗牌,一边装出色授魂与的样儿,嘿哩淫笑道:“不要说只是三更天,就算等一年半载,我也要等到你。”
但这正是赌博最危险的地方,一旦沉溺其中,势将难以自拔,更助长贪婪、狡诈、侥幸的心态,再不能作一个有自制能力的正常人,对自己和家庭,都会带来严重的破坏。
※※※
他转入一条僻静的横街去,依林朗的指示往目的地迈步。
说到底云玉真只是一条不知自己在做甚么的可怜虫,在给香玉山舍弃后,才幡然醒悟自己被人利用的愚蠢,罪魁祸首仍是香玉山。
馀下一女笑道:“到地府后你再问阎皇吧?”
正思索间,心中忽生警兆。
雷九指把骰子合拢手中,口中念念有词,吹一口气后,才往桌面掷去。
寇仲从背后拔出井中月,从椅内弹起,往赖朝贵一刀划去。
寇仲还刀入鞘,目光扫过手指都不敢动半根的刘安和玲姑,像干了微不足道的事般,微笑道:“赖兄果然有种,敢为金子拚命,只可惜太不自量力,竟连小弟一招都挡不住。”
雷九指凑到他耳旁道:“林香主放心,等看好戏吧!”
他也相信云玉真不是蓄意去害他和寇仲,只是想拉拢他们投向萧铣的一方,而因他们的不肯就范,致事情终发展至这令人情恨的地步,结下解不开的深仇。
寇仲大讶道:“我还以为林香主尝到甜头,会更迷上赌博!”
其他两女同时发动攻击。
春在楼的热闹情况毫不逊色于因如阁,丝竹弦管,笑语声暄。想起当年在惨中敌人埋伏,九死一生的情况下险险刺杀“青蛟”任少名的情景,时光有如倒流回到那一刻去。当时素素已嫁给香玉山;云玉真、卜天志、香玉山等和他们联袂来行事,现在却是人事全非。
林朗是唯一色变的人,吃惊道:“真糟糕,弓爷还先回去了。”
战争是另一种赌博,赌的不再是金钱,而是人的性命,其破坏力比赌钱更可怕千万倍,但却像赌钱般从没试过可被禁绝。
三道人影,分由屋檐跃下,把徐子陵围在中心处,只看其迅如鬼魅的身法,所采取的角度和选取的位置,便知对方精于联战。
尝过赌博的滋味后,他愈不喜欢这玩意,唯一的好处是使他明白到赌徒的心态。大概每个人都存在一种战胜对手的潜在倾向,追求因压倒另一个人油然而生的快|感。赌桌把贪求物欲的功利性与智力思维的技巧性,通过针锋相对的竞争结合起来,其刺|激处确是无与伦比。
在走廊中段,林朗迎上来,见到两人一副凯旋而归、春风得意的模样,大喜道:“成功啦!”
赖朝贵、刘安和玲姑同时给震慑,脸色难看如死人。
尤可虑者是清儿妖女尚未现身,她乃婠婠的师妹,只要有婠婠七、八成的厉害,在旁伺隙偷袭,保证会教他饮恨九江。
惩治骗子确是最大快人心的事。对这种人说甚么都没用,只有不留馀地的去击到他们,才是上策。
寇仲大笑道:“本人行不改名,坐不改姓,香玉山是也,连我都不识,竟敢在我巴陵帮的地头开赌。”
三人同时跨过门槛,步下长石阶,来到院门外停满车马的广场中。
扛不过就逃,一向是他和寇仲的战略。
雷九指和林朗都笑得弯下腰去。
玲姑又往雷九指凑过去,香唇揩擦他耳朵道:“陈老板带人家到那里寻乐儿哩?人家要到三更才可回家呵!”
他不知寇仲的真正身份,又未见过他出手,当然全无信心。
又向刘安道:“下次再有肥羊,记得找我这另一个贾充合作。”
寇仲含笑拍拍林朗肩头,好整以暇的转过身来,面对被另十多名赌场好手簇拥的“赌鬼”查海,从容道:“笑话,你纵容像赖朝贵那种江湖小角色,我未对你兴问罪之师,查兄该可还神作福,现在竟敢来责我不是。”
雷九指离桌来到寇仲旁,往痛得脸上血色退尽,正运功点穴止血的赖朝贵笑道:“希望赖兄的点石成金术是用右手施展的,否则怕以后要改过别的绰号。”
雷九指哈哈笑道:“是七点,玲姑快分牌。”
齐腕断去的左手和铁弹子同时掉在地上,发出连串脆响。
徐子陵耸肩道:“说出来谅你们不肯相信,我们只是萍水相逢的朋友。只因看不过法难和常真的气焰,才出手教训他们,请问三位姑娘和法难常真又是甚么关系?”
寇仲扯他往出口走去,兴致盎然的问道:“骰子又没灌水银,为何你能随心所欲轻轻松松就掷出心目中的点子来?”
雷九指冷然道:“愿赌服输,贾充你这一铺肯否认输,一句话便够。”
刘安那敢答话。
赖朝贵重重一掌拍在桌上,跳起来狂喝道:“好,我赖朝贵今晚认命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