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子陵奇道:“不是又想我去劝寇仲金盘洗手,从此收山吧!”
半个时辰后,洛其飞赶回来报告战场上的最新情况,沈纶果然派兵追击后撤的江淮军,却被杜伏威亲自指挥的护后军击退。
本是融洽的气氛登时云散烟消。
徐子陵被她罕有的娇美神态引得一呆,结口结舌的道:“那他们定因罗汉被毁而伤心不已。”
徐子陵失笑道:“这么看,宋缺该比席应更霸道。”
闲聊两句后,师妃暄感激地道:“幸亏得徐兄告知石之轩的另一个身份,否则到现在我们仍不知一手颠覆大隋的裴矩就是石之轩,亦只有他能如此深藏不露,教人全然寻不到蛛丝马迹。”
寇仲苦笑道:“长林兄果是料事如神,老杜要退兵哩!”
师妃暄叹道:“不要那么严阵以待可以吗?妃暄只希望你两人打消入关中取宝的事。李世民不知从何处收到风声,知道你们快将入关,那是他的地头,天策府更是高手如云,若给发现行踪,休想活着离开。而妃暄亦很难插手干涉。”
师妃暄微笑道:“宋缺是上代武林最著名的美男子,一向孤高自赏,目中无人,但从不妄杀无辜,外冷内热。且他对魔门有极大的震慑力,连祝玉妍、石之轩之辈也不致轻易惹他,如非他人缘不佳,声名当不会在宁道奇之下。宋缺自出道以来,从未尝过败绩,只看近二十年内已没有人敢向他挑战,当知他在江湖上的份量。”
徐子陵听得头皮发麻道:“若论心计,恐怕没多少人是石之轩的对手,最厉害是他还似对杨广忠心一片,处处为大隋设想的模样。”
居高望远,沈纶的主寨尚未失陷,被毁的只是外围哨寨,喊杀声随风送到众人耳内。陈长林双目厉芒电闪,显因沈纶被袭大感快意。
寇仲喜道:“这正是我要拜访宋缺的原因。”
陈长林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并没有因此失望,微笑道:“君子报仇,十年未晚。沈纶一向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自少就横行霸道,渔肉乡里,从没受过甚么挫折。今趟我们教他落个灰头土脸,损兵折将而返,日后还要穷于应付李子通的报复,我已感到非常痛快。以后怕还没收拾他父子的机会吗?”
他虽没有明言,但等若指出若要伏击沈纶,在现在的形势变化中,根本是不可行的。寇仲也感到泄气,只好安慰他道:“沈纶那是老杜对手,可能很快崩溃。”
偌大的斋馆,只有他们这台客人,清静舒适。
街上店铺十之有九没有开门做生意,当徐子陵怀疑师妃暄要请客的斋馆是否营业时,这扮成书生模样的美女领他来到城西设于果园坊内的斋店,出乎意外的正打开大门款待客人。
寇仲道:“岭南除宋家外,尚有甚么地方势力。”
寇仲凝视前方大海和江水的交汇处,忽然伸手搭上卜天志的肩头,苦笑道:“知我者莫若志叔,假设我不去一趟岭南,将来纵使战死沙场,必不能瞑目。”
他边说边吃,风卷残云的独力荡平桌上的斋菜。
陈长林叹一口气,苦笑道:“假设沈纶派兵追击杜伏威后撤的军队,那我们今趟的伏击行动只有取消;如若沈纶连循例的追击也无法办到,则我们仍有一线机会。”
往右则是朝岭南去。
卜天志低声道:“少帅是否对宋家小姐仍未能忘情?”
无论在甚么情况下,师妃暄仍是那不食人间烟火,恬淡自然的动人模样。
大江不断开阔,一群水鸟※※※形整齐地在船首飞过,风浪明显转大。
师妃暄叹道:“一计未成,他又另出一计,裴矩再向杨广力陈突厥人最易被人离间,现在疏远朝廷,非关婚嫁封号之事,而是有个来自西方叫史蜀胡悉的人在挑拨离间,如能诱斩此人,突厥自会重归隋廷怀抱。杨广在不明事实下,答应了他。裴矩遂以利厚的贸易为诱饵,把史蜀胡悉骗到马邑杀害,事后又让始毕知道,从此突厥再不向隋廷朝贡。”
卜天志苦笑道:“问题是宋缺乃爱武多于一切的人,不巧是少帅你又以刀法名扬天下,你这么送上门去,情况极不乐观。”
卜天志深吸一口气,道:“我已嗅到大海的气味。如若顺风,后天我们该可上岸,再急赶一天,可抵宋家。”
师妃暄微滇道:“此人既能名列八大高手之林,岂是那么容易收拾,若非他因‘天刀’宋缺而惨遭挫败,致须避往西域,中原还不知有多少人被他残害。今趟他既敢卷土重来,自然是有自信可胜过宋缺。”
徐子陵这才知中计,早前自己才表示过非是甚么救世济民的好汉,现在又一副义愤填膺,誓要伸张正气的样子,矛盾得要命。
徐子陵长长吁出一口气道:“原来如此,若非师小姐娓娓道来,恐怕我这辈子都不会明白魔门的人在搞甚么诡道。”
徐子陵记起一事,问道:“大石寺的僧侣究竟是因甚么人溜个一干二净?”
徐子陵皱眉道:“但这仍不足以解释石之轩为何要把突厥引进中原来呀?”
“正月立春雨水节,二月惊螫春分先;三月清明壳雨到,四月立夏又小满。冬月大雪冬至节,腊月小寒又大寒;至腊月唱完毕,上年去了新年来。”
师妃暄叹道:“不是不想理,而是难以去理。徐非能把他找出来除掉,否则谁都没办法。唔!或者徐兄可助我一臂也说不定。”
师妃暄欣然为他添茶,道:“妃暄尚有一事相求,却有点难以出口。”
自昨晚黎明前,急行近三十里的江淮军,在杜伏威亲自指挥下,对沈纶的营地发动猛攻,但可惜是他同时把泊在军营之旁大江上的十多艘战舰以火箭焚毁,寇仲在江上伏击沈纶退兵的大计登时落空。
师妃暄微耸两肩,无奈道:“你要是那么多疑,妃暄也拿你没法。”
徐子陵点头道:“难怪你那么看得起宋师道,原来他的后台这么硬。”
卜天志叹道:“宋缺在江湖上有名不近人情,难以相处,更不会买任何人的账。已出海啦!少帅究竟想往左去还是往右行。”
卜天志凑到寇仲耳畔低声道:“照我看沈纶怎都会防上杜伏威有这一手,所以表面看似杜伏威占尽上风,但沈纶虽有损失却未伤根本,暂不用仓惶撤退。唉!即使走他也会从陆路走,想走水路巳无可用的船只。”
徐子陵不解地道:“他一个人真可发挥这么大的破坏力吗。”
寇仲大吃一惊道:“我又不是上门挑战,他老人家不会用这款式来招待我吧!何况我一向和宋家关系良好。”
师妃暄微怔道:“你也知道赵德言是魔门高手,不过此人却非赵德言,而是‘天君’席应,他因‘天’字招犯宋缺之忌,被他追杀千里,差点丢命,这大概就是恶人自有恶人磨吧!”
卜天志道:“假若宋缺肯站到少帅的一方,那只要他肯点头,保证所有南銮的领袖都会归顺少帅。”
徐子陵沉声道:“此人是否‘魔师’赵德言。”
寇仲从隐藏的草丛中长身而起道:“长林兄乃天性豁达的英雄好汉,趁现在沈纶、杜伏威和李子通三方均是自顾不暇,正是各走各路的最佳时刻。我在岭南兜个转后,便要和陵少会合共赴关中,彭梁等地的大本营,就要辛苦诸位哩!”
两人四目相触,均生出奇妙的感觉,活像这顿斋菜把双方拉近了,再不像以前般有段不可逾越的距离,又或分隔的鸿沟。
师妃暄含笑摇头,道:“这些斋菜均经多重工序精制而成,味道太浓,反不及青瓜白菜见真味,与你无关。刚才吃上两口已是破例,而且你的吃相与你的人那样,自然真致,怎会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