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仲道：“上岸后我会自行找去，志叔不必等我，有志叔在梁都座镇，我才可以安心一些。”
只好发出命令，指示船只满帆南行，驶进茫无边际的大海去。
徐子陵露出深思的神色，虎目闪跃深邃不可测的智慧光芒，点头道：“小姐这番话发人深省，昨晚侯兄告诉小弟寺内僧人是因逃避魔门一个厉害人物才避居他寺，只不知此人是何方神圣？”
师妃暄有意无意避开他的注视，瞧往阳光漫天的街道，路过的人比先前多点，但仍远比不上平常的热闹。
数股浓烟在远方江岸旁的山头冒起，直冲霄汉。
卜天志终忍不住说出心里的话，希望寇仲肯改变主意。
师妃喧显然非是首次光顾，店东亲来招呼，秦公子前秦公子后的，尊敬有礼。
徐子陵老脸微红，尴尬道：“你倒会说话，哈！自然真致，那是否狼吞虎咽的文雅说法呢？”
寇仲叹道：“我国确是幅员广阔，若我不是远赴南疆，恐怕这辈子都不知有这么一个不好惹的女人。要管治全国真不容易。”
苦笑道：“你总好像不肯放过我，若师小姐肯亲自出马，甚么凶邪亦要手到拿来。”
再喟然道：“杨广乃历代帝皇中把家当败得最快的皇帝，大秦虽也历两帝而终，但在始皇治世时，天下早巳民怨沸腾，不像杨广继位时仍值盛世。现在想来，皆因裴矩揣摩到杨广好大喜功，意图扬威域外，令四夷归服的心态。在诱杀史蜀胡悉后，杨广还以为收服了突厥，北巡边塞，始毕得到秘密消息后，亲率数万精骑南下突袭杨广的队伍，迫得杨广要避入雁门避难。雁门郡四十一座城，被始毕攻占三十九座，杨广差点送命。经此一役，突厥人再不肯臣服，还生出东进之心。罪魁祸首便是石之轩。”
本是战斗的船舟，由于搬走所有战争的器具，摇身一变而成行走于大江的商船。
徐子陵当然不会因此生出非份之想，还要在心中警告自己不可如此。提醒自己是因彼此有着共同的大敌，所以才使关系密切了些儿。
师妃暄若无其事的道：“凡物均有起始生灭，空门中人应看得透澈，若干能从生命看到死亡，从毁灭中看到再生，那便没资格言佛，我们何须为此而烦恼？”
顿了顿，续道：“例如在大业十年七月，当时身为右光禄大夫的裴矩被任命为‘护北蕃军事’，他立即向杨广进言，指出突厥的始毕可汗势力日增，必须设计削弱，并提出以隋朝的宗室女嫁给始毕之弟叱吉没，并封他为南面可汗，以分化突厥当权的宗族。结果叱吉没不敢接受婚事和封号，还向始毕和盘托出，始毕知道后，自对杨广明生怨愍，突厥与隋的交恶，就是从这时开始。”
众人齐声答应，土气昂扬得像刚打败了沈纶。
傍她软语相求，徐子陵怎都硬不起心肠来，只好答应。
卜天志答道：“当地除宋家外，尚有三个具有影响力的人，就是番禺郡的王仲宣、珑水郡的陈智佛和始安郡的欧阳倩，他们不是一帮之主，就是世家大族的首领。”
徐子陵表示对斋菜全不在行后，师妃暄随即点了几个小菜，亲自为他斟上香茗，使他受宠若惊，想不到能有与她同台午膳的荣幸。
徐子陵洒然笑道：“多谢小姐关心，不过生生死死，我和寇仲从不放在心上。”
师妃暄哑然笑道：“这该算是我们间最大的障碍，不过我想说的却非是与此有何直接关连，而是想提出另一忠告，你若当是警告也无不可。”
徐子陵心叫“又来啦”，淡然道：“现在就算小弟告诉小姐不愿听，小姐也会直言不讳，对吗？”
寇仲想不到他问得如此直接，老脸一红，干咳道：“这该多多少少是此行的动机之一，却非全部原因。哈！你看那群海鸟飞得多整齐好看，咦！是否快到大海哩？”
卜天志笑道：“还是个年轻标致的美娘儿，女承父业，在岭南武林艳名颇着，手底下亦有真功夫，据闻很不好惹。”
成都的大街小巷满布昨夜狂欢的痕迹，爆竹的破屑碎纸、花灯的残骸，随处可见。街道上行人疏落，与昨夜人山人海的情景，几疑是两处不同的地方。
此时斋菜来了，热腾腾香气四溢的放到桌面上，色香味俱全。徐子陵见她浅尝两箸后，便放下筷箸，自己却在放怀大嚼，吃个不亦乐乎，不好意思的道：“是否我的吃相太难看，弄得你没有胃口？”
另一边的陈长林目不转睛的紧盯战场的形势发展，摇头道：“沈纶有谋有勇，论气魄和经验虽及不上杜伏威，兵力更是远落其后，但立寨处却是利守不利攻，兼之是养精蓄锐，起始时虽被攻个措手不及，但转瞬站稳阵脚。我猜沈纶固是损失颇重，但杜伏威亦占不到多大的便宜。”
徐子陵道：“说不定正是石之轩使人暗中通知始毕，教他领兵来袭。唉！我真不明白，这样把突厥引狼入室，对石之轩有甚么好处。”
寇仲一呆道：“欧阳倩是个娘儿吗。”
卜天志还可以说甚么呢？
师妃暄柔声道：“青璇小姐现居于独尊堡内，让妃喧陪你去一趟如何？”
师妃暄平静地道：“既是如此，妃暄言止于此。”
可以想像一夜尽欢后，人们都拖着疲倦的身体，回家登床作其元龙高卧。
忽然撤退的号角声响起。
暗忖见过石青璇后，立即离川，再不作任何勾留。
寇仲心中暗赞。
师妃暄道：“问题是他深得杨广宠信，尢其是裴矩乃隋室最熟悉西域事务的人，其他大臣根本欠缺提议的资格。”
师妃暄解释道：“魔门已非常年的魔门，其中经历过多次变化，在汉武时先与被排斥的诸家结合，到张骞通西域，又接受外来文化与宗教的影响，强调以武力去清除异己，到魏晋时期，魔门中人积极往西植基发展，石之轩和祝玉妍均有胡人血统。所以我们的民族大义，对他们是丝毫不起作用。”
师妃暄噗啄笑道：“他们不是溜，只是暂时栖寄附近其他寺庙去，昨晚弄出来那一大堆碎泥破石今天亦会有人打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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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左就是折返东海。
师妃暄道：“我也是入川后方由川帮帮主范卓告知此事，此人名列邪道八大高手榜上，一向非常低调，行藏诡秘，与大石寺的上代主持大德圣僧乃死敌，最近不知是否魔功大成，从西域赶回来挑战大德，岂知大德刚于十天前圆寂火化。他竟把怨恨发泄在他不懂武功的徒子徒孙身上，说若有人逗留寺内，他将尽杀方圆十里内所有生人，寺僧为免祸及附近无辜乡民，只好弃寺离开。”
陈长林不但是个情深义重的好汉，且公私分明，绝不会因私人恩怨而要大家陪他冒险。相互比较，自己更倾向于感情用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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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子陵大怒道：“这人太过横蛮霸道哩！巴蜀武林怎可坐视不理？”
卜天志知拗他不过，只好答应。
师妃暄平和地道：“这正是思想之争的祸害。令人可置民族大义于不顾，对人民的痛苦视若无睹。祸患的根源来自魔门至高无上的秘典《天魔策》十卷，策中不但载有《天魔秘》、《道心种魔大法》等诸般深不可测的绝学，还详论宇宙和生命的奥义，认为人性本恶，毁灭和黑暗才是宇宙最具威力的力量。起始时只属一种学说，到汉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学。无论在政治上或武林间，正统宗派均乘机对魔门穷追猛打，魔门杰出弟子遂各分别携卷避祸，演变成今天两派六道的局面。石之轩要统一魔道，就是要把《天魔策》重归于一。仇恨就是那样种下的，现在谁都难以改变。”
悠扬的歌声，从驶经的一艘渔舟传过来，听得寇仲眉飞色舞，对旁边的卜天志道：“难怪说人要时常忙里偷闲，过往数天我即使听到有人唱歌，亦少有留心曲词，现在却听得一字不漏。可见人的心会把所见所闻随心境而作出选择和过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