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是一番见面的客气话。
寇仲听得拍髀叫绝,现在连他也弄不清楚李密是否与四大寇有关系了,钱独关则更不用说。
寇仲不敢怠慢,把一大叠画纸捧起,塞到刚来到他身旁的徐子陵怀内。
寇仲心中打个突兀,为何徐世绩会认为自己会把‘杨公宝库’的事告诉李世民呢?
杜伏威在攻打竟陵一役损失惨重,暂时无力北进,但却不会放弃蚕食附近的地盘。所以只要李密取得襄阳,令王世充感到两面受敌,同时要应付东南两条战线,对李密自是大大有利。
李密油然道:“杜伏威已取竟陵,不日即沿水北上,但襄阳却成了他唯一的绊脚石,对此情况,钱城主有何打算?”
然是徐世绩的声音。
以前钱独关能保持襄阳的独立自主,皆因各大势力相持不下,他才能在各方都无暇兼顾下的间隙中生存,可是现在形势剧变,使钱独关只能投靠某一方,始能得到庇荫保护,再难以左右逢源。
寇仲知他将要倾吐更多大计,精神一振,忙再收摄心神,留意窃听。
事实上躲身在暗处的寇仲早亦想过这问题,而他却是确实知晓在四大寇攻打飞马牧场一役中,李密之子李天凡和俏军师“蛇蝎美人”沉落雁均参与其事。而他本也如钱独关般想不透个中过节,但现在李密亲来襄阳,他立即如梦初醒,把握到了其中微妙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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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目光也落在同一位置,但当然不认识金波和凌风,微愕道:“李密的从人中确是高手如云,要刺杀李密绝非易事。据说王世充肯送出万两黄金予任何成功刺杀李密的人哩!”
李密哈哈笑道:“闻‘河南狂士’郑石如之名久矣,今日终于得见。”
李密的呼吸幼细绵长不在话下,其他另外两人的呼吸声亦是似有若无,显示这两人的武功绝不会比李密逊色多少,只是这发现,便骇人之极。
李密讶道:“钱城教主请直言。”
惟其如此,整个南北形势顿时改观。
徐世绩切入道:“另一个原因是昏君和他的手下大军已到了江都,关中在其时已失去了作为核心的作用,要攻的该是江都而非长安。”
厅中众人坐下后,敬了一巡酒,钱独关向郑石如扼要的重述了一遍刚才说话的内容后,郑石如从容道:“密公今趟于百忙中分身来此,是否意在洛阳,志在关中呢?”
寇仲环目一扫,最后目光落在立在画室一角的大厨柜处,道:“你们到外面找个地方躲躲,我要听听他们说甚么。”
一把年青的男子声音笑道:“钱城主真懂自谦。听人说城主日理万机,曾试过七天昼夜不眠不休的工作,没有踏出官署半步,精力旺盛得教人佩服。”
昨天更不会围捕他和徐子陵。他这么说只是向李密表态,一方面显示自己不会和李密争天下,另一方面则使自己居于更有利的谈判形势,一石二鸟,亦颇有谋略。
柜内的寇仲深吸一口气,收敛全身的精气,进入《长生诀》内呼吸的道境,把体内的机能放缓,以避免为李密所察觉。
李密哈哈笑道:“郑先生问得非常痛快,答案是非不欲也,是不能也。入踞关中一事,密思之久矣,但当时昏君尚在,从兵犹众,而瓦岗军多为山东人,见洛阳未下,谁肯远道西入关中。若我妄入关中,恐怕却会失去河南山东,那时虽有关中之险,却凭甚么去争天下呢?”
错非高明如三人,不给李密察觉才是怪事。
接着叹了一口气道:“钱某本以为今次见密公时可献上两份大礼,只可惜功亏一篑,竟给那两个小子溜了。”
这番话明是捧钱独关,其实却暗示他们对钱独关的情况了若指掌,惊告他不要耍手段。
跋锋寒叹道:“她的美丽虽及不上婠婠,但却有股骚媚入骨的劲儿,非常使人神迷心痒,所以即管以钱独关这种惯见美女的老江湖,亦要堕人彀中。”
声音低沉的符彦道:“我大哥精擅追踪寻人之术,连王薄那奸贼都要甘拜下风。只要给我们追蹑上他们,保证密公可去此担忧。”
这亦显示了为何李密要抽身来此的原因。
跋锋寒苦恼地道:“我仍想不通江淮军,铁勒人和阴癸派三方面的人怎能结成联盟,携手争霸。”
可知女色实是最厉害的武器,没多少个男人过得此关。
这正是李密要营造出来的形势,迫得钱独关必须作出选择,再诱之以厚利,那就达到兵不血刃而取得襄阳的目的,亦在洛阳的正南方得到了一个重要的军事据点。
钱独关叹了一口气道:“我倒不是想长那两个小子的威风,这两人最厉害处是出手招式不依常规,千变万化,奇功绝艺层出不穷。他们那种带着强烈旋劲的真气,更是令人难以应付。”
此人说话不卑不亢,不但表现出容人的胸襟,还于持重中见谦抑,不愧当今天下最具魅力和威望的领袖。
钱独关干咳一声,有点愕然地道:“那是钱某刚接掌襄阳时的事了,想不到徐军师的消息这么灵通。”
徐子陵忽有所觉,别头朝小楼看过去。
尖亢的男声冷冷道:“密公放心,我两兄弟无论对着甚么人,从不会轻忽托大的。”
徐子陵淡淡道:“这就叫出人意表。更可看出钱独关怕见李密的事会给传出去,所以连婢仆都要瞒过,更可知今晚他们谈的事会牵连到各方面的形势利害,一个不好,说不定钱独关就要城破人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