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延徽看着两人说话,只是面带微笑的站在一旁,眼见石敬瑭如此“谦让”,他心头不禁冷笑连连,暗自寻思道:看来这石敬瑭为达目的,的确是不择手段,如此正好,稍后谈条件的时候,我正好狮子大张口。
两人四目纠缠,石敬瑭道:“当初我率将士与党项人力战逾年,而不能奈何夏州,彼时朝廷已经对我心生不满,不乏有人口诛笔伐,又有李从璟推波助澜,我几乎就要成为国家罪人,回洛阳被治罪。那段时日,真可谓是暗淡无光,便是我内心里,也多有焦虑之意。”
石敬瑭满意的点点头,“只要能夺下凉、甘、肃三州,则河西之地,可以皆尽为我所有。届时无论是出西域,还是下三川,皆是易如反掌!”
月光是冷的,刀光是寒的。
但就因为石重贵地位非常,石敬瑭才不得不留个心思,君王喜欢猜忌大臣,石敬瑭焉能不防着点大将?更何况,如今即将与朝廷交战。
韩延徽字字惊人道:“昔年,李从璟从我大契丹手中,夺走了营、平二州,让我大契丹饱受损失。如今,石帅有雄心壮志,若是他日得我契丹相助,成功入主中原,这幽云一带的十六州之地,就划归我契丹代为管辖,如何?”
“来人!”
也可以从灵州北上,直接翻越关山,再寻机东去。
李绍城道:“不是虎,是什么?”
李绍城顿了顿,“杀人,真能完全杜绝机要外泄?”
三川,即是两川加上汉川之地。
一场大战之前,会死多少探子?
石敬瑭咬咬牙,“此事……并非不能商量。”
李绍城脸上的长刀疤,历经岁月,依旧冷冽,“灵州重镇,人心质朴,缘何有人要行叛逆之事?”
“这座石头城,能否挡住朝廷新式投石车的轰击?”石敬瑭抚摸着女墙,眼中有异样的光彩。
李绍城略惊,“越往后,还会有人浮出水面?”
石敬瑭一味拿热脸贴冷屁股,心中老大窝火,然而不等他说甚么,巴拉西已经接着道:“不过这还远远不够!我跟石帅不一样,我心系每个鞑靼人,你这些礼物,我平分给所有族人,每人能得到多少好处?凭此就想让我出兵牵制唐军,你这是在痴人说梦!”
第五姑娘看了他一眼,“不能。”
明媚的刺眼。
第五姑娘道:“死人。”
没来由,道旁飞出两支利箭,准确洞穿了他们的脖子。
崔玲珑站到石敬瑭身旁,也学着他的模样,轻轻抚摸女墙,就像此刻在她手指间滑过的,是世间最动人的首饰,“这样的坚城,哪里是人力能够撼动的?多年以来,奴跟随你南征北战,见过多少雄城,但规模这样的石头城,也仅此一处而已。坐拥这样的城池,何愁强敌来犯?”
第五姑娘到了灵州。
几人见礼的时候,巴拉西斜眼瞧着石敬瑭,阴笑两声,开口便是下马威:“你就是被唐朝赶到夏州戍边,如今有家不能归的石敬瑭?中原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丧家之犬……是这样吧?跟石帅的处境很像啊!”
李绍城道:“统率要杀人?”
饶是石敬瑭向来自诩修身养性颇有成就,面对巴拉西这等嘴脸,也是给噎得说不出话来。
“夏州虽然有大片适合耕牧之地,但与江南相比,仍然是贫瘠之所,又且夏州处在灵州与河东之间,地盘不大,左右皆有禁锢,实在不是成就大业的地方。你我要建立功业,就必须向河西作文章。”
然而第五姑娘并不是第一批增援灵州的军情处锐士。
巴拉西听到这里,神色激动不已,眼中尽是向往之色。
夏州城,录事参军府。
他们四周,有青衣冲杀出来,前赴后继。
第五姑娘道:“事情未了,便不知有多少该死的人。”
石敬瑭一惊,“十六州之地?这……韩先生这胃口也太大了!”
“有一个办法。”第五姑娘道。
崔玲珑含泪摇头,示意石敬瑭不必再说下去,“只要你能知道奴的心意,只要你能了解奴的不易,奴便是刀山火海,也能为你去……”
李绍城问:“甚么办法?”
李绍城怔了怔,旋即颔首,“战争休,则杀戮止,的确如此。”
话说完,那身红裳已经消失在门口。
民房边,有许多树。
石敬瑭低下头来,凝视着她,良久后才道:“这些年,太辛苦你了。当年,为了得到李嗣源的势力,我娶了李永宁为妻,现在,为了得到党项人的势力,我又不得不娶李仁福的女儿……我心,实在痛如刀绞!”
刘知远闻弦声知雅意,眼前明亮道:“朝廷兵强马壮,又有新式投石车,的确不好相与,但若是有人能从旁牵制,引发别处战端,迫使朝廷分兵,则大事可为!”
第五姑娘长发披散,在窗前的缕缕阳光里,有无数阴影。
但一双黑曜石般的眸子,杀气凛然。
石敬瑭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民房前的人,是他的掩护。
最终,在韩延徽与巴拉西的联合发力下,石敬瑭接受了所有提议。
然而,他奔出没数十步,就被青衣拦住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