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敌烈连忙抽身回来,组织全军抵抗。
耶律敌烈本想审问一番,问问他们为何要逃,问问他们是否忘记了军法,问问他们作为一个战士的勇气与尊严去了何处,问问他们有没有考虑过自己的家人,但看到这些逃兵的悲惨模样,耶律敌烈一瞬间就失去了审问的兴致。
韩仲锡的话没说完,但耶律敌烈理解对方的意思,若是两个都不见,那便两个都得罪了,若是耶律敌烈胜了李从璟还好,若是没胜,恐怕日后不好交代。
耶律敌烈只得强打精神,在这般紧要的关头,仍去应付耶律倍与耶律德光的使者。
原本这两批信使都是要见的,耶律倍是皇帝,他的使臣岂能不见?耶律德光可能是未来皇帝,他的使者也不能不见。
契丹军据营而守,李从璟却不认为是坏消息,这是昨日阵战收获的功劳,一退再退的契丹军让李从璟意识到,这场战争的结束之日已经不远。
饶州军惨败的事要是发生,日后传出去,岂不让天下人笑掉大牙?来日天下英雄会怎样看待他耶律敌烈?骂他饭桶都是轻的,估摸着大家都要说他是唐人奸细,否则打不出这样的仗来。
处理完这件事,没过多久,韩仲锡来报,说是耶律倍与耶律德光的使者都来了,问耶律敌烈要不要见。
连日败绩,连日苦战,这个时候,大家想的更多的是如何保命,而不是如何战胜眼前之敌。
也亏得是耶律敌烈乃军事大家,营盘构筑的章法有度,连日来也没忘加固防御,而他的嫡系精锐到底不是纸糊的,作为中坚力量奋力死战,这才勉强守住了大营。
今日,耶律敌烈甚至不得不亲自上阵,这才成功将战事拖到了夜里。
再者,仪坤州作为耶律倍精心经营的南部重镇,号称可以抵挡十万雄兵,那卢龙军北来时,耶律黑格手中也握有两万多步骑,加上饶州军,此番契丹摆开来抵挡卢龙军的兵力,可是接近八万!
“逃兵?”耶律敌烈心头一震,军中都开始出现逃兵了?
不仅如此,大抵是察觉到饶州军士气的日趋低迷,唐军攻势日盛一日的猛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全营顿时有大乱的倾向。
意兴阑珊的摆了摆手,耶律敌烈疲惫道:“拉出去,都杀了。”
耶律敌烈却有打算。
一整日卢龙军都没有再起攻势,然而饶州军诸将都高兴不起来,他们都知道,唐军不过是蓄养精神,以备来日一鼓作气将他们击败罢了。
反观唐军营地,壁垒森严,严整肃杀,甲士林立,旌旗飘扬,对他们虎视眈眈,似乎随时都可能再起攻势。
李从璟行军征战,向来注重斥候、游骑的运用,卢龙军深得传承,在这方面一直做得很好。加之如今卢龙军手握战场主动权与胜势,自然乐意远放游骑,去监视西楼和耶律倍、耶律德光方面的动向。
耶律敌烈大恨不已,他登高而望,眼见营地乱成一团,尤其是被卢龙军烧毁的几座营盘,已经被糟蹋成了废墟,火团在其中明灭,黑烟在各处升腾,尸体更是难以数清,杂七杂八的物什东倒西歪,一片血火荒凉。
好歹坚持到天亮,卢龙军见事不可为,遂烧毁数座营垒而去。
不管怎么说,这是幸福的烦恼,李从璟虽然被诸将吵得头疼,心里还是一片舒坦。
“带人加强巡查,再有敢夜遁者,抓之即杀!”耶律敌烈吩咐那名亲信将领。
一不留神间,又叫卢龙军正面攻破了一处营垒,杀入营中来,顿时把守此处营垒的契丹军士大面积败走,口中呼喊连连,无非是说营地守不住了。
“若是都不见,还不如都见一见的好。”韩仲锡劝道,“如今大王是为国征战,怎能不让人知道大王的一片苦心与对大契丹国的忠诚?”
但挨得过今日,明日呢?
散播这个消息的不是别人,正是那日夜攻营不止的卢龙军!
耶律敌烈很苦闷。
“大王……”心腹将领欲言又止。
那正抵挡卢龙军正面强攻的饶州军,也难免分神,担心营破之处的战役,怕唐军从彼处杀穿营地,从背后杀来,彼处各自百夫长、千夫长拼命呼喝,稳定军心指挥战斗,却仍是阻止不了士卒斗志低迷,神思不属。
饶州军营地中契丹军士,往来奔驰,大声疾呼,有左近的部众,连忙赶往营破之处增援,本就士气不高的军士,慌乱之下少不得碰到火盆等物,造成更多乱象,引来将领喝骂不止。
耶律敌烈大急,连忙点齐心腹将领,命令他们去往各处迎敌,而后自身也再不敢托大,披甲上马,率领亲卫迎敌。
清点伤亡,耶律敌烈大吃一惊,昨夜一战,竟然折损兵马数千。
有了昨夜一战,饶州全军几乎都已没了士气,再要挡住唐军攻势,难如登天。
虽说他已尽可能封锁消息、限制事态,以求不让西楼生变、耶律倍与耶律德光兄弟操戈的消息影响到饶州军军心,但国中大乱、后院失火的消息,还是在营中铺天盖地散开了。
于是,他下令大军攻营。
因了昨夜一战,唐军也需要略作休整,一时片刻不会再来找麻烦。
然而麻烦还是出现了。今日一战有亮眼表现的徐旌、许大胆,自然是请命明日继续出战,好趁势而进将契丹迅速击溃,许大胆更是拍着胸脯大声保证,明日只需半日,定会将军阵推到契丹军营辕门!而那些未曾出战的将领,则是无论如何也不肯了,他们吵吵嚷嚷都争着要出战的机会。
“罢了!”耶律敌烈长叹一声,“加紧整修营防、救治伤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