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二小姐,动手比动笔强!”
等她的背影消失在厨房里,铁手叹了一口气,把刚喝过的那碗汤给倒掉了。又重新打开那一口煲着汤的锅来,重新加料放在了炉子上,开了火儿。
占色了解她的心思。
“小样儿,讨打!”
铁手见到她,脸上窘迫了一下,“你怎么又过来,脚烫到了就休息。”
等到她终于说完长舒一口气,他扫了她一眼,只酸不溜啾地冒出一句话。
“还行!”
“行!”
远离庖厨……
狠狠咬了下唇才松开,占色在脸上抹了一把,才继续。
而铁手站在不远处,望着她忙碌的背影,看着她熟练的动作,脚步没有挪动。
“四哥……”他的叙述很平淡,可占色眨了眨眼,却发现它有点热。
占色正沉浸在要与分别了近二十年的父亲见面的复杂心情中,每一个字儿都说得喜滋滋的,声音发着甜腻,便没有发现他的脸色有什么不好。
“那占子书呢?”
权四爷替他理了理头发,低下头,压着嗓子神神秘秘地问:“你欺负过人没有?”
“你可以不会了解穷人的生活,没有钱的人,命都是不值钱的,医院更不会收治。而那个时候,我的腿已经不能再延误治疗了,再延误下去,就真的废了……”
“你这啥表情?没瞧好我是吧?!得了,艾爷我今儿就露一手给你看看。排骨海带汤,这个超难吧!我已经学会了。你不许帮我,我亲自来,嘿嘿嘿!”
艾伦心跳了下,手刚伸出去又收了回来。
“喂,占小幺……”
“我小时候也像十三那么顽皮,有一天,我跟着村儿里两个比多大不了两岁的孩子在结了冰的河里去抓鱼,不小心滑进了掘出来的冰窟窿里。他们拽着我往上头拉,可年纪都太小了,等拽上来的时候,却冻坏了腿。那个时候,我家里的条件很不好。呵,在那个年代,我们那犄角旮旯里,也没有条件好的家庭……我妈吓得直哆嗦,哭得话都说不出来。我爸一声儿不吭,抱着我足足跑了二十多里路到了县城的医院……”
“那就得了!”邪邪地扬唇浅笑,权少皇像一个被往事勾引了童心的大孩子,拉了下她的手腕儿来,洋洋得意地说:“今儿爷就带着你欺负人去!”
她说一个,权四爷就‘嗯’一声儿,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艾伦吃吃躲着直发笑,却搂着她不撒手地逗她。
从他嘴里说出来汤好喝,就已经足够让艾伦心满意足了。更何况,他还让她去洗脚,去休息?这样子的关心,乐得她屁颠屁颠就走了,哪里还会想到其他?
先尝尝味儿!
“嗯……我想想。”撑了下额角,权四爷面有窘色,不好意思地笑,“差不多做了两三次之后吧?!”
占色笑,“去陪他吧,让李婶儿来帮我就可以。”
“那我呢?!”
这是艾伦第一次正儿八经叫她嫂子,占色好笑地摇了摇头,冲她比划了个加油的动作。眯了眯眼睛,又专心致志地继续她的爱心晚餐。
挣扎了下,占色笑着扬了扬手里的菜刀。
抬起手背潇洒地撑着下巴,权四爷冲她勾出一个迷人的笑容来,目光却落在她越发浓郁下来的小脸上,意味不味地猜度,“你心里,真的不怨?”
艾伦那点儿小心思,什么能瞒得过铁手?他自然知道艾伦学着做菜是为了自己,也许还是因为那天晚上在他家里听见了他老妈对她的评价。他很感动,可他真的不需要求她刻意地学做这些她并不熟悉的东西。
可她千想万想也没有想到,会让他看见一个泪流满脸的女儿。
吃醋的本质就是在乎,吃老爸醋的本质,就是一种变态的在乎。
权四爷却不看她,一只手接过菜贩递过来菜,一只手从兜儿里掏了钱出来付账。那种居家男人似的安定、成熟和稳重,瞧得她脸突然热了下,轻笑着挽了他的胳膊,朝前走了几步,突然侧过脸来,踮起脚尖儿,拉下他的头,将嘴凑在他的耳根处,含情脉脉的低声儿嘀咕了几句。
“那天我家的饭菜很丰富,因为我爸带回来了很多钱,是我从来都没有见过的那么多的钱,他交给了我妈……我很开心,以为我们家终于可以过上好日子了,可是……我爸第二天出门儿了再也没有回来,直到有人通知我妈去领骨灰盒……而我爸留下来的那些钱,也被姓鲁的给败光了……”
外面,除了还在医院里的无情和孙青,该回来吃饭的人,也都陆陆续续地回来了。包括今儿去挑婚纱的追命和冷血两个人也不例外地落了屋。
“坐好,我看看烫到了没有?”
六年前,在依兰的时候,他就喜欢占色下厨给他做东西吃。那个时候,两个人感情正浓,好得跟一个人儿似的。每次见到她忙碌的身影儿,他也有想要回报一二的想法。所以一时心血来潮,有时间就拉着她教他。
低头看她一眼,铁手眉头有些紧,“不会做就不要做。”
权四爷笑了,脸上灿若列星,表情却恍惚得像跨过了一段长长的时光。
“不许反悔?就今儿晚上。嗯?”
“靠!反天了你?!”
“啊?!”
“去!信不信砍你?”
“去!”
递给他一个‘你真无聊’的眼神儿,占色又好气又无奈。
“傻瓜,除了你有耐心,谁还会教我?”
“嘶……我闻着挺香的,就想尝一下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