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说出一个字来,每回忆起一个画面来,她觉得自己都仿佛要消耗掉全部的力气和勇气,说不出来了,她再次陷入了回忆。
撕心裂肺的回忆,拉扯着宝镶玉刻意埋藏的记忆。
“啊哦——他们的圈子真玄妙!难道……互相算计?”
有些事情藏在心里太久了,久得她的心脏都发霉生蛆了。
“冷奎。”
“嗯,我在啊。你今天真奇怪!”肩膀被他喊得一抖,宝柒同志这会儿幸福得心尖尖都在打颤,想了想,似乎又意识他什么意思了,“你又想了?”
宝柒呱呱坠地,虽然是个女孩儿,冷奎还是很高兴,视若珍宝。冷老爷子虽然有些惋惜,但是那时候的他还没有抱孙心切到变态的程度,只是叹了叹说下次再生一个孙子。
宝镶玉心底的狂风暴雨涌动着,席卷了她全身每一个细胞。眼睁睁看着他大步离去时的凛然背影,心底那根隐藏着的弦儿被他拉断了。
还是有着心事儿的等待……
他心里想到的是那个时候在宝镶玉肚子里不到四个月大的宝柒,还是一个小小胎儿的宝柒,就已经被人为滚过一次楼,放弃过一次生命了。
脊背一片冰冷,宝镶玉手心有些汗湿,僵硬的身躯微微地颤抖了起来,不由自主地咬着下唇,她手指圈着面前茶杯的边沿儿,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哑着嗓子轻轻地问:“老二,你怎么会知道的?”
命运多舛的小女人……
“没有!”
“我的书柜里,你亲手签下的字条,忘了?”
“二叔,你要是老爷子,你会选哪个来代孕?”
回忆里有天堂,回忆里也有地狱。
“乖,不会的,忍一下啊——”
“宝柒,等着,一个月,我要给你和宝宝惊喜。”
“二叔……”慢慢地直起身来,宝柒仰着头,“我有事儿要告诉你,诡异的事儿,天下第一诡异大事儿!”
两个怀孕的女人,都有可能,到底谁呢?
下面的动作,缭乱不堪。
冷枭依旧直视着她,阴沉的目光冷如坚冰,像在陈述一阵既定的事实:“你杀了游天良夫妇,又觉得亏欠了游念汐。因此,你一直照顾她,供她读书,供给她一切的生活来源。甚至对她比亲生女儿还要好。因为你良心不安!”
茫然了半秒,宝柒看着他的脸,突然想到自己这问题好特么傻呀。这个,有点儿脑筋急转弯的性质哦。要他是老爷子,肯定是他一个都不选啊。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儿。她水眸掠过他的眉眼,笑着就去捏他的脸。
微眯着眼睛,美美地等着他,她不停地打着呵欠,不太平稳的心脏也落回到了实处。因此,等男人洗了澡出来掀开被子的时候,她便主动又极快地窜了过去抱住他,小猫儿般呜咽着喊了一声儿。
宝镶玉手里的茶杯掉在地下了。
“我就把它当成一场恶梦,对,恶梦。没有过的恶梦。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白天可以没事儿的人一样,晚上却没有办法平息自己的心情,常常整晚整晚地睡不着觉,或者在噩梦里尖叫着醒过来。我有愧,我内疚,我觉得自己脏了,所以,我不敢再冷奎他靠近我,让他碰我,整整一个月没有过夫妻生活……我也不想的……那时候我就安慰自己,过一段时间,我就会忘记了。实事上,我真的慢慢就说服了自己,那都是假的,假的,它从来没有就发生过的……可是,命运没有饶过我。就在我准备好好生活的时候,我却怀孕了……老天它是要毁了我啊,我不仅怀孕了,最可悲的还是,我怀孕的事还是冷奎发现的。我当时心力交瘁晕倒过去……医生说我有了,冷奎他欣喜若狂,我却顿时如坠寒潭……”
一念至此,他低头,敛眉,大手稳稳地扣住她的后脑勺,视线无比专注地看着她,然后在她唇上印了一吻,严肃地说。
可是,从那晚上之后,她的生活便成了永恒的地狱——永远得不到救赎的地狱,地狱里就关了她一个人。她是她自己的囚犯。
“有没有好好吃饭?”
宝柒发愣了。
揉了一下额头,冷枭心里的波涛比任何时候都要汹涌。一想到宝柒的身世,他心里那点儿激荡,说不出来的挠心挠肺。这样子的宝柒,让他恨不得把全世界最美好的东西,一股脑全都塞给了她,用来弥补她的受过的苦。
在这个世界上,除了冷奎没有任何人知道了,知道的人都死了!
在这样的柔情之中,想到肚子里的孩子,宝镶玉身体颤抖着,咬着牙齿,鼓起了事发之后的第一次勇气。
“说吧!我在听!”
那些事儿,一件又一件,纠缠在她的记忆里,让她在叙述的时候都有些喘不过气儿来了,双手揪着手心,指甲几乎陷进肉里。
这话不是她在拍马屁,绝对是她的真实感觉。冷枭这个人基本上就是冷的代名字,人冷,声音冷,外表冷,性格冷。可是吧,他的身体却火热火热的舒服,大冬天的靠在他身上,她完全不需要任何的取暖器。
揉了揉半眯的眼睛,宝柒打了个呵欠,嘟着嘴直卖萌。
恍恍惚惚的半睡眠状态中,卧室的门把‘咔嚓’一下响了。警觉性已经被锻炼得十分高强的她,心里咯噔一响,抬起了手来便打开了壁灯。
略皱一下眉,她微微一笑,“好。”
为什么啥也没有说?
那一刻的宝镶玉说不出话来,目光无神地望着他,脑子和神经全部都麻木了起来,唯一的感觉,就是泪水湿透了面颊。
“二叔,你怎么才回来呀?”
说吧……
一切,为什么又回到了原点。
“……我出院了以后,冷奎他有些变了。他不怎么回家,不怎么跟我说话,但是他的人对我的保护……或者说对我的监视更加严密了。我知道,冷家想要这个孩子,老爷子要孩子,他也要这个孩子。我有苦难言。我们俩开始了第一次冷战,一见面,便像两只刺猬般互相用冷漠来倾扎着对方,相爱相杀,那时候年青的我,还不懂……自到有一天,他再一次喝醉了酒回来,我发现了他身上不仅有女人的香味儿,还有女人的头发……”
在她嗅到香水再看到头发的那一秒,她觉得世界崩溃了。
心痛,难受,她恨不得去死,却说不出半句谴责他的话来。因为她深深地知道,在这事情上,并不完全只是冷奎的责任。
目光讷讷地望着冷枭,感受着他浑身罩满的冷气儿,她呆愣了好几秒,神色木然而苍凉,声音却气若游丝,“老二,什么几个男人……?你不要开玩笑……”
“好嘞,那宝宝咱们就等着吧?爸爸一定要给大大的惊喜哦!”
揉了一下她的脑袋,冷枭勾唇:“行,我先洗澡!”
宝柒喘着气儿,狠狠眯了一下眼,控制着痛苦的难受,轻轻地呻|吟了一下,点着头配合他替自己穿上外套,“不会吧……还一个月预产期呢……按理不该啊……”
真真的,折熬了人!
啧啧啧……
整整六年的光阴,一直充斥着快乐,两个人相濡以沫的生活,美满得比她所知道的任何一个童话都要完美。
“十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