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轻颤着,宝镶玉垂下了目光,不敢再与他对峙。
“呕——”摇了摇头,冷奎喝多了酒犯恶心了,冲进卫生间里吐了出来脑子才清醒了不少,查觉到她的脸色不好看,又看了看她手里那一根不属于她的长卷发,他没有说话,更没有否认,甚至都没有为自己辩解过。
等待……
实事上,笑容一直持续了六年。
轻轻‘嗯’了一下,宝柒点着头挺享受地偎在他身上,深深吸了一口气,感受着他温热的气息柔柔地喷入脖颈,挠啊挠啊,脖子痒痒,身上痒痒,心里更是痒痒。
午夜十二点多。
“我怀孕了,冷奎激动之下,第一时间就告诉了老爷子。老爷子听了也很高兴,说冷家的第一个长孙就要出生了。因此,他还刻意从部队赶回来给我们庆祝。看到他们父子都沉浸在喜悦中的脸孔,我想说的话再次咽了下去。不过,我的心里却非常的清楚的知道,这个孩子不能要……因为,我完全不知道她的父亲到底是谁……我想要流掉她,千方百计的想。可是,知道我怀孕了以后,冷家把我保护得比以前更好了,不管衣食住行都有专人照料和打点,每走一步都有人跟着。冷奎自己更是一有时间就陪着我。一天二十四小时,我的身边就没有断过人,我找不到机会下手。肚子渐渐的大起来了,眼看胎儿快要四个月了,我不能再拖了……终于,有一天,我趁着别人不准备,故意滑倒从楼梯上滚了下去……”
一种说不出来的郁气从脚尖升起,一点点压在她本就薄弱的心脏上,封堵住了她的喉咙,轻轻拿起那根儿头发,深呼吸了一口气,憋着心痛轻轻摇晃着他。
昏暗的灯光下,男人抿着凉薄的冷唇,高大的身躯上冷气儿十足,俊朗的面上阴气沉沉。虽然看上去和平日里没有什么区别。但太过熟悉他脾性的宝柒,几乎第一时间就已经感觉到了他竭力掩饰下的心烦和意躁。
那个消失了六年的女人竟然找上门来了,而且她还给冷奎生了一个女儿。宝镶玉惊呆了,冷奎也惊诧了。他可以不爱那个女人,可是他的责任心在那儿,却不能不管他的亲生女儿……宝镶玉的心慌乱了,她害怕了……
一会儿惊喜,一会儿厚礼,他这是搞哪样啊?
一个尝起大悲大痛的女人,太想要抓住眼前的美好了……
“不,不可能离婚,想都不要想!”冷奎面色一变,抱着她态度激动不已,低声请求,“镶玉,我们不闹了好不好,好好过日子吧?我们从头来过,你看现在孩子都有了,你到底要我怎么办?不要再冷着我了,好吗?”
他的低声细语就在耳边,他在谈他对另一个女人的处理,宝镶玉眼眶有些泛酸,不过心情反倒比以往任何时刻更加平静了。这样不是很好么?非常的公平,他做了对不起她的事,她反倒还有了能和他好好生活的勇气。
没有抬头看他,宝镶玉继续沉默着。
宝柒默了!
闭了闭眼睛,她再次平静地问:“那么她呢?你打算怎么处理?”
“唔……二叔……”
不对,冷奎也死了。
下一秒,她摇手,摇头,慌乱地辩解。
又喝了一次茶,她觉得该够了。可是嗓子眼儿还是又干又涩,干涩得她像是再也发不出音儿来了一般。放下茶杯,她揉着自己的额头,带着哭腔的声音,哽咽得有些断带。
冷枭低头,见她脸色都变了,难受地扭曲着小脸儿死死捧着肚子,身体像是受不了般轻微地挣扎了起来,额头上一层细汗浮动。
“等你呗,还能怎么的,你都没有回来,我又哪里能睡得着啊?”
“当然啦,咱这会儿不是在猜测么?”
“老二……”
于是,她笑,讷讷地问:“冷奎,你爱上她了么?”
一路上,宝柒不停地哼唧着。
浅笑一声,她红着脸儿,半开着眼睛抬头。与男人狼气幽幽的目光对视了几秒,心脏敲着鼓儿,唇间轻轻哼唧一句,“官人,现在就伺候你”,手足并用,说完便熟悉地和他纠缠了起来。
“哦!好吧——”乖乖地点头,宝柒就势捏一把他的手臂,“快去快回啊,我等着你来八卦,还有取暖。哦哟,你都不知道,你不在的时候,我冷得都要不行了!”
捧着茶杯,宝镶玉再次润了泣喉咙。
“大嫂!”再次加重了语气,冷枭视线比冰还凉,脸色更是不太好看,目光死死锁定在她脸上,夹杂着一种说不出来的冷漠和寡淡,冷峻的五官里阴沉无比,“不会有人嘲笑你,更不会有人指责你,我只想听实话。”
冷奎是个负责的男人,他说到做到,真正就谴走了那个女人,两个人的关系,再次恢复到了蜜月期,甚至更进了一步。整天如胶似膝地在一起,备产,待孕,拥抱,接吻,一切都是那么美好,美好得差不多她都忘记那些伤痛。
动了动嘴皮,说不出来。
在他怀里乱扭乱摸的小女人停住了。
冷枭比她还在紧张,黑眸睨着她紧咬的唇瓣儿,心里比她还痛。扶好了她,他又飞快地穿好自己的衣服,直接将她一百好几十斤地身体横抱了起来,蹭蹭蹭地冲下了楼去。大声吆喝着,一边儿让陈黑狗赶紧备车,一边儿又叫兰嫂儿准备点儿衣服,紧张得快要不行了。
“二叔,你是不是出啥事儿了?”
如果,从来没有过那天晚上,她的生活会是天堂。
“二叔,我想死你了……想死了……”
他为什么会知道?什么都知道?
他到底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在他复杂的目光盯视里,宝镶玉脑袋转着圈儿,像要炸裂来了一般,反复回响的,就是他的两个字——说吧!
下一秒,在她的惊恐声里,他‘噌’地一下站起了身来,身体紧绷着拿过旁边的军帽利索地往脑袋上一扣,再次沉沉睨她,像一头压抑着心底嗜血意念的野兽,转过身去,径直走了。
冷枭一言不发,只是伸手替她添上了滚烫的茶水。然而,他的眉,他的眼,他的呼吸似乎都夹杂着凉意。
泪水一点一点从她的指缝中滑落了出来,仿佛又一次经受着那种波折和痛苦,她不敢更多地去想象她当时的绝望。一种从精神到肉体,全部被生活给伤得体无完肤的过程,一个毁灭掉了她整个人生,爱情,理想的过程。
“镶玉,对不起。”
“怎么了?发作了?”
宝柒等了许久冷枭都没有回来,心里有些慌乱。一时不停地琢磨着今天医院里那两个女人,怎么都无法安定下来。对于这一场她亲手导演的战争,更是觉得有点儿收场乏力的感觉。
“嗯。”
吃过晚饭,她和格桑心若聊了一会儿,洗漱好自己便拥着大被子缩到了床上去。天儿已经凉下来了,屋子里的暖气开得很足,然而没有二叔的温暖,她觉着不论被子被拉得多严实,手足都是冰冰凉的。
喉结滑动了一下,冷奎没有迟疑,坚决地说:“我会处理好的,我会给她一笔钱。”
冷枭静静地听着,一直没有说话,目光平静也无波。坐得像一个没有情感的雕像。不过,宝镶玉心里却知道,冷枭有耐心听她说,便是他最直接的情感表达方式了。
肚子有些抽痛,一下一下没有规律和节奏的抽痛。
除了她自己,绝对不会再有一个活人知道了。
“老二……”
宝镶玉的声音说得非常的苍凉,那是一种梦碎之后再也无法拼凑出来的苍凉和沧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