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应当没有多久,上面的墨汁还没有干透。
他是想听她说,她想要他。
只是这一刻,隔着人群,他的目光在她的身上。
“囡囡……?”她再唤。
这个男人……她心里有点好笑。
天渐冷,有雪,也有丝微阳光。
夏初七噎住。
“赵十九!你太黑了,我要与你绝交。”
即便躲不开,何不化忧为喜?
一个妇人死前所求,是最爱的人最爱的人来见最爱的人一面。
她错愕的小脸儿,生动俏丽,满是疑问。
是因为东方青玄抬轿时,她那瞬间的迟疑?
赵梓月望她一眼,尴尬了,“嘿,不就是在你家嫂子的腌萝卜窑里放了一条菜花蛇么?怎的,她找你告状了?”
她冲他们笑,这些人都是她的熟识。
赵樽轻笑,“朕没问你愿不愿意。”
“今日是你与爷的大婚,先有东方青玄,后有赵绵泽,他们占据了你太多心神,爷不快活。”见她愕然一瞬,唇角微微启开,像要说话,他低头趁势深入,吻着她,不容她反驳,含糊道:“你只属于我,不容旁人分去半分。”
赵樽负手而立,静静看住他身后的殿宇,好久才道:“丙一,他今晚上如何了?”
“不来了,赵十九,太痒了。”
好好的皇城根儿,硬是挤了一个水泄不通。
古往今来,十几岁的小公主和亲,嫁给五六十岁的老头子都比比皆是,更何况东方青玄如此风华正茂?于时下男子来说,这根本就不是事儿。更何况,宝音若嫁东方青玄,依赵樽对东方青玄为人的了解,自家女儿必定不会吃亏,这分明就可一举多得。
赵樽又笑,“今日是阿七生辰,又是你我大婚,旁的事,你不必再花心思。只需要关注我便好了。”
皇城“墨家九号”医庐里的四季,并不明显。
“赵十九,你的脑洞开大了。在我们那个时代,姑娘得满二十岁才准婚配呢。我不管东方青玄要娶谁,只觉得咱们宝音还小,这个年纪的姑娘,哪里懂得什么情口口爱?她对东方青玄的喜爱,只缘于长久以来的自我催眠与心理暗示,是她自己臆想出来的情绪,根本就没有与他相处过,等她再长大一点,想口口发生变化的,莫不是到时候再后悔?”
“……这赵十九到底搞什么鬼?过生辰还要蒙住头?”
她已经睡着了。唇角紧抿着,眉头紧皱着,似乎并未因为大婚之喜而生出欢娱之意。榻头上的一株绿植长长的藤曼垂落在她朱红的绣鞋上,绿红相间,却不显俗气,更衬他的妇人肤白身娇,年岁不增。
一张脸涂得白面似的,嘴巴像喝了血,她对着镜子观察半天,终于怒了,“我说各位夫人,这不是戏台上唱曲儿的脸谱么?”
是啊?是她要求捏脚的?
但这样的气氛,却是她熟悉的。
赵樽搂得更紧,“不是为了给你惊喜?”
她们分明就有事儿瞒着她,却故意扯东扯西,岔开话题,到底是为了哪般?她琢磨许久未有定论,吉时便到了。
赵樽搂紧她腰,再次附到她耳边。那细语声里,便生出了几分情潮,“为卿卿捏足,朕之幸也。”
“……”夏初七恨恨瞪他。
“是,陛下。”丙一垂首。
“阿七好好享受,眯上眼,不要说话。”
赵如娜道:“告状没有,诉苦就有了。”
赵梓月小脸带笑,“对呗,我家驸马说了,我优点可多呢。”
“噗!”夏初七笑了,“梓月这回总算用对成语了。”
“不许动。”
这一日是永禄五年腊月初七。
至于夏初七说的宝音年纪还小,甚至她与东方青玄之间的年龄差距,却是赵樽完全没有考虑过的。
“你在做什么?谋杀啊!”
但她的唇语炉火纯青,便是一个唇形也知道她的宝贝女儿又入了魔,瞧得她头皮生痛了起来。
他双手烙铁似的,贴在她身上,“爷给你的生辰之礼,阿七不满意?”
但她不能正面求情。
九五之尊的心思,实在难测。
或许是与他有过身体接触,她觉得自己几乎能感觉到他的痛楚。一颗心,嘶啦啦的疼痛。
他的积分没了,换着花样的赚她。
洪家在魏国公案之前也算高门大阀,父亲叔伯皆在朝廷为官,鲜衣怒马,春风得意。可洪阿记小时候的日子,并不那么乐观。
她想:若他肯认回身份,又当如何?也许是人的一生变数太多,他目前似乎很享受锦衣卫大都督这个身份,总是不听她的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