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阿记轻叹一声,怀里像揣了只兔子,蹦哒的厉害。她想翻身,他却抓紧她的手,压住他,不让她动弹,他也没有言语,只有一个个烙铁般火热的吻。
“哪个给你备的酒?”
这个怀抱太温暖,她也不舍得离去,得了这样的要求,又羞臊地躺回他的怀里,枕着他的胳膊,小小的低咕声,有着女子情韵事后的徬徨,“我是怕……卢辉他们发现。”
阿记脑门一突,手足无措的攀着他,竟无言以对。
她几乎不敢想象,若真的离开他,她往后的日子当怎样度过?一个人伺候一个人会成习惯,一个人以另一个人为尊也会成为习惯,一个人喜欢另一个人当然也会是习惯。赵绵泽便是洪阿记的习惯。
阿记浑身发烫,心跳几乎到达了极限。
赵绵泽是一个温雅的人,但帝王之气尚存,从来说一不二。
也是在这一日,她方才知晓,男子与女子其实不同。他们可以在心里恋着另外一个女子,但丝毫不妨碍他在她身上找到片刻的欢愉。
“明儿你便离开,不要再跟着我了。”
若是可以,她愿用自己的全部来换他尊荣如昨,而不是奔波流离。可她不仅是一个女子,还是一个普通的女子,并没有夏楚那般翻云覆雨的本事,甚至连帮他达成愿望,去皇城见心爱的女子一面都做不到。
人在做一些冒险之事时,神经会变得异常兴奋。洪阿记此刻便是如此,她眼睛发花,双颊通红,头脑懵懵,心跳过速,就像在做什么罪大恶极之事,迅速而准确地爬上榻,躺在了赵绵泽身边,又扯过被子来将两个人裹了个严严实实。
闭上眼亲他,她是这么想的。
她想:她若成了他的人,他还会赶她走么?
比如他的荷包里,放着的永远是一个陈旧的护身符。
里面有金银细软,却唯独没有只言片语。
这样没有尊卑的话,赵绵泽并不常说。这一晚总归是有些不同的。阿记偷瞄他一眼,没有再说话,只把倒好的大半碗酒递给他,自己则端了个满碗,一饮而尽,那豪气与爽快,看得赵绵泽微微闭眼,却也没问,直接饮尽了。
十四年……
“少爷,少爷?”
赵绵泽对她的抵触似有不悦,烦躁的摆了摆手,但他确实喝得太多,一双迷离的眸半阖着,渐渐的,呼吸浅了,就像已经睡过去了,再无半点声音。
人的一生有多少个十四年?
他没有回答,也没有睁眼,或者说,他其实压根儿就没有醒,只是凭着男子本能,抱住她翻身调转。他在上,她在下,他烫得惊人的脸,埋在她的脖子,暗灼的呼吸,像滚烫的烈火,焚烧了她的意识,一如他的声音,流连催人醉。
背后,依稀传来男子与村妇的声音——
阿记撩帘入内,“少爷……”
那男子道:“一喜娘娘生辰,二喜么,今日禁军抓了几个人……咱头儿说,极有可能是……建章帝……”
颤抖着手,她伸向了他的领口。
“娘!我回来了!”
他笑着称赞,又咳嗽不已。
赵绵泽的低语,随着呼吸萦绕在她的头顶,像一首催眠曲,模糊在了她的睡梦里……
咬了咬下唇,她摇头,“我只要跟在你身边。”
当他最后的一件小衣,从她的手上滑到脚踏板上时,她终于把他剥了个干净。
像是怕她难堪,他又笑道,“明口口会与他们说,是我酒后失德,冒犯了你。”
阿记手背擦了擦自己的嘴,想到刚才的一吻,思绪已是风起云涌。
她恍悟。他指的大抵是女子看重的名分吧?如今的赵绵泽,确实什么也给不了她,甚至连一个安定的环境都给不了。但正如她多年之前曾经回答夏楚的话——子非鱼,焉知鱼之乐?一个人要什么,不要什么,除了她自己,旁人永不能体会。
笑眯眯看着她走近的,是一个中年村妇。
静寂无声,四目相对。
拿了一个杌子坐在他面前的案几边,她闷闷地往碗里倒酒,轻声道:“少爷要小心了,秦淮河岸长大的姑娘,不仅水性好,酒量也大的。”
往常在宫里,赵绵泽并不怎么注意她。
优雅公子,酒香熏染,那侧卧的姿态,极为魂消。
赵绵泽淡淡道,“你父亲曾有说过。”
今儿他是怎的了?是皇后的生辰触及他的心思了么?
挥汗如雨,终归平静。
一来她男装在身,千篇一律的禁军服,看上去除了个头小点,与他的男侍卫们并无不同。二来他事情太杂,太多,宫里姹紫嫣红的妇人也多如牛毛,他能把目光专注到她身上的时候,太少。
三十年华,她确实是老姑娘了。
这般温存体贴的他,是阿记从来没有感受过的,她几乎贪婪地与他对视着,看着他深邃的眸子,把原本想说的话忘了,只梦呓般轻轻道,“少年,做你的妇人,真好。”
洪阿记想到小时候偷偷跟着父亲去东宫讲读,看到年幼的赵绵泽时的情景,恍如隔世。好些细节,好些脸谱,已经在她的脑子里模糊了,只有一个临窗读书的俊拔侧影,深深刻在脑子里——那是她见到赵绵泽的第一眼。
果然他的心,独属于夏楚一人。
大抵是他的孤寂感染了她。
他没有解释,一个字的解释都没有。
而且还去得这么彻底,让她如何做?
“……阿记,别闹。”
赵绵泽也笑了,“我原本便是聪慧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