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二碗,三碗……
“不可以。”甲一刻板的说着,并不直视他。
这句话被她挂在嘴边,说得理所当然。
“再这般下去,你丫早晚阳虚……”
这也证明,她心里是有过他存在的。
夏初七哼了哼,瞥她一眼,掏出怀里的桃木镜,看了看镜中的脸,摇头叹息着收拾起了“媒心”,出门左拐过院子径直走向药庐里的小灶房,系上围裙,洗手做羹汤。
宠妻灭妾的事儿,他常有耳闻。
“回去。”
她浅笑着推他,挣扎,他却把头埋下来,搁在她的脖子里,搂她起来,抱入怀,慢慢起身,亲自放下四角亭里的帐幔,然后将她摊放在被炭火光影映红的楠木桌上,低头贴近她,呼吸喘喘……
母亲……似乎也是爱父亲的。但凡是父亲的事,不分巨细,母亲都当重要的大事来办,贯穿她一生的琐碎事务,几乎都是在围着父亲打转。而且,母亲对父亲的包容与体谅,更不是寻常人家的主母可以相提并论的。甲一记得很清楚,在他七岁那年,父亲有一次出门小半月才回来,他告诉母亲说,他在外面养了一个外室妇人。
“你懂什么?”
这个“不想”,却非因为爱,而是因为不爱。
看他不语,夏初七以为他被说服,再接再厉,“我做妹妹的,也不想干涉你的婚配……只是,你多多少少得亲近女子,像个正常男人那样才行吧?还是说……你喜欢的不是女人,而是男人。”顿一下,看他抽搐着嘴唇,她严肃脸,“成,便是你说喜欢男人,也没有问题,我是很通情搭理的。”
她不自觉轻笑出声儿,“是是是,晓得你忙。你若不忙,我又怎会千难万难才请了你来?”
他感受得到,父亲是在忍。父亲不想打他。
甲一再次抿住嘴巴,微垂眼眸。
甲一垂下眸子,“我若是不看,你会怎样?”
那一天,当他听见第十四声惊雷响起时,母亲闭上了眼睛,与世长辞。
一般的人看着赵樽就会害怕,不敢与他对视。
甲一飘远的心神拉回,心已然宁静。他走过去,揖了一礼,无意看见她握着药杵的手指上修剪整齐的圆润指甲,心突了一瞬,便垂下目光,避开视线,严肃的回禀道:“不知娘娘叫微臣前来,有何要事?”
甲一知道,母亲和父亲是在那里认识的。
瞥着他,夏初七竟无言以对。
吻是爱人间,最为美好的交流。
第四小碗下肚,他竟然又递了碗过来,夏初七终于玩不过他,被唬得呆住了。原本她是想他多喝一点的。这些天来,朝中事务极其繁忙,北边闹着雪灾,南边土司造反,他几乎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方,每日夜里回得极晚,早上却起得很早,人也憔悴了不少。可即便是补身,也不能不知节制的补吧?
鱼入瓮中,她悠哉自在,甲一却很头痛。
“甲老板,我说你到底想要一个什么样的姑娘?”
她时而昏迷时而苏醒,意识似乎混沌了。
然而,就是这样大度的母亲……却让父亲出离的愤怒了。
可他没有想到,母亲并无半分不快。不仅大度的建议父亲把他的外室妇人接回府来安置,还喜逐颜开地在后院腾了一处最为宽敞明亮的院子,差了下人洒扫,添上崭新的家什,像是要为父亲迎娶新媳妇儿那般热情。
这样的认知,让甲一僵硬的脸上浮出一层微笑。
“咦,有你认识而我却不认识的人?”
赵樽面色淡如水,说话毒如蛇,“逗你玩而已……”
夏初七看他沉吟,似是勾起了回忆,不由唏嘘。
不仅字写变了,还无端获得了那么多的本事?
小时候的夏弈不喜欢妹妹,却喜欢有妹妹在的场合。
甲一目光微凝,将了她一军,“那娘娘的意思,找媳妇儿便是为了传宗接代?”
“可是娘亲,父亲为何喜欢妹妹,不那么喜欢我?”
“所以,你便写下遗书,喝了药,孤注一掷了?”
他总是看得入神,甚至看得有些贪婪。
“正好活络经脉,爷帮你治。”
夏初七上上下下打量着他,看他确实是个纯爷们儿,不像断袖,又满意地点了点头。
她本来准备了好多话要问的。
他不懂她的猥琐,只是笑。
甲一面无表情,不回答,也不拒绝,“看缘分吧。”
“对对对,我说的,我说的。”夏初七笑得腻歪,暗自掐赵樽的胳膊,让他放手。
赵炔小嘴巴撇了撇,“一个人在宫里发痴。”
“为何不敢?”赵樽立有规矩,他与皇后在一起时,旁人不得进园子。所以,他胆儿自然是壮的。更何况,他是皇帝,与自家妇人亲热,谁规定他还得选地方?此刻外面大雪纷飞,亭中温暖如春,放下帐幔,便是一处消魂的好所在……
此事说来犹觉浅,欲知滋味要躬行……
“是啊,殉情这么傻的事,英明神武的皇帝爷怎么会做?”夏初七笑嘻嘻的望着他,口口声声“为她殉情”,让赵樽装得极为从容的脸上,略略有了一丝不自在。不过,赵十九向来腹黑如狐,不待她揪住他的小辫子,便探手捂住她放在桌面的手,揉了揉,目光幽深着,一把将她拽了过来,坐在怀里。
“我若是不醒呢?你便为我殉节了,是么?”
枳壳陈皮半夏齐。
他踌躇的语气,逗乐了夏初七。
“阿七……”背后突然传来他的声音,“那两年,我时常感觉到你在身边。”
“咸甜适中,令人食指大动。再来一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