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扯着她的衣袖，比着口型，夏初七一字不漏的看懂了他的意思。淡淡笑了笑，她看向口中高唤“菩萨显灵”和“菩萨保佑”的人群，低低嗤了元祐一声。
可看她半点不着急，他心窝子却在抽搐。
夏初七一脸腻歪的笑着，盯紧他涨红的老脸。
果然，在井边挖出了菩萨，也看见了写字的石圭。
胡老夫子盯着她，像是有了倾听之意。
他看着王老八被抬下去的尸体，冷冷扫向晋军将士，轻轻一扬手上的鲤鱼哨子。
这反问犀利，胡老夫子僵了脖子。
“可否静静，听我一言？”
“天禄，快回去——”
“菩萨啊……”
一句“伪证”，老头儿说得极为刁钻。甚至于，直接就给夏初七的话钉在了另一个尺度上——她想要教唆他做伪证，为赵樽辩护。如此一来，便是等一下真的有人出来为赵樽证明什么，也会让人产生怀疑了。
“主角？”
她问的是“这些”，而非这个。元祐有些奇怪，可赵樽却无意外，他扫了扫眼巴巴望住自己的人群，还有那个看似坚强，其实两股颤颤的老头儿，面无表情的脸上，略略有些寒意。
水井边上埋的毒被发现了，再一次证明了夏初七所言非虚。
这一招“点穴封喉”极是厉害。
看赵樽不吭声，他们的声音越来越大，海浪似的，一波口口进，震耳欲聋，响彻了整个天际。
“告诉了你，哪里能有惊喜？”夏初七与他互视一眼，笑得更为娇俏了，“再说了，以你的本事，我说不说不都一样么？你脑洞大，猜也猜出来了。”
胡老夫子喉咙一噎，愣是没有吭出声儿来。
“吁！”四下里抽气声一片。
于是乎，关于武邑瘟疫之事，另一个版本接踵传入了民间。
从北平府打到武邑县，差不多三个月了，两个人一直没有同房的机会，赵樽也一如既往的高冷“刻薄”，对她虽然多有额外的关照，但始终让她独自一人独自居住，平素也保持距离。
一个放，一个杀，恩威并用，骇得人心里又感激，又泛凉。
“瘟疫不能再持续下去了……眼下菩萨怒了，我们得想个法子才是？若不然，全家老小都路不出来了……”路人甲、路人乙又开始议论。
不得不说，这些人的语气还算比较客气了，毕竟没有直接喊“赵樽滚粗”。没有办法，谁让他们手上没有武器？谁让持刀披甲的晋军就拿着武器威风地站在边上？夏初七想：若是没有晋军在，只有赵樽一人，他们肯定会冲上来撕碎了他，丢到外面喂野狼。
“来人，把他拿下！”
“是……一定是你搞了鬼，换了石圭……”
她愣了愣，果然看见赵樽笑了。
“赵十九，这些人如何处理？”
胡老夫子又是一哼，别开头不理他。
“老人家，你张冠李戴，混淆视听，到底存的什么心？”
“告诉了你，有啥好处？”
顿一下，他缓缓侧头，目光定定地看向那尊菩萨，一字一句道，“今日赵樽在菩萨面前立誓，若天灾真是由我引起，那我不会北归，而是自绝于诸位面前。若此事非菩萨谶言，而是有人装神弄鬼，借菩萨之名，愚弄世人，那么赵樽必将替天诛之！”
“……”
可被人围着喊“滚蛋”的赵樽，冷峻的表情却始终如故，正色、平静、云淡风轻，无波无澜，仿佛没有受到半分影响。一直待到现场的喊声小了下来，他方才开口。
她清清嗓子，又道，“老人家，你再想一想，既然你事先已经知道这菩萨手里的石圭写着什么字，为什么它却在见天之后，在你们冤枉晋王之时，变了字眼？”
“你专程给我送来的？”夏初七吐了下舌头。
“啊”的一声轻呼。
赵樽接过鲤鱼哨子，在雪光的反射下仔细端详了一遍上头精细的纹路，唇角掠过一抹冷笑，“王老八，在你独单单挖到菩萨，兴奋地招呼人过去看时，本王便派人搜查了你的行囊，果然不出所料！”
“我宰了他。”夏初七目光微凉，像是玩笑，又不像玩笑。
一道苍老低沉的声音，带着忧国忧民的沉重语调，把石圭上的文字复述了一遍。
鼻翼里“哼哼”着，夏初七翻白眼儿。
“你……”老夫子脸色涨红，“此话何意？”
“是啊，这确实是菩萨在示警啊！”
有人喊，便有人附合。
“呵，你改性子了？”
“那咱别耗着啊？该咋整，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