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吧！”老孟抡袖子，指了指面颊，“照这儿打，反正我老脸一张……打破没关系，只要你能出气。”
晴岚屋子里的帘子，被风吹得轻轻摆动。一层笼罩在她与陈景之间的愁云，几乎霎时弥漫出来，透过窗户纸的小洞，吹在了夏初七的脸上。
“阿七……”
“是你闺女硬要我给你带吃的……”
而且打主场和打客场不同，进攻与防守更是不同的概念，兰子安攻北平不成，但防守霸县未必不行。更何况，赵绵泽的援军号称六十万之众，只是听听数目，都让人心里沉甸甸的了……
“回头把火器拔一半给红刺。”
可若是有了孩儿又另当别论了，人活一世，就争个脸面。她可以不计较，但她的孩子若是这样出生，就是野孩子，就算今后陈景再娶她，也会有挡不住的蜚短流长……她该怎么办？要还是不要？
“说正事。”
“有毒？”元祐分明不信。又盛了一碗，似是非得把赵樽那一份喝光光不可。
若换了她，这倒是小事儿。
“阿娘，你太爱宝音了……”
可是，女儿怎么可以为了她爹来压榨她的劳动力？难道她看不到她有多么辛苦多么苦憋么？
“阿爹也像宝音一样爱阿娘。”
赵樽唇角微勾，掌心顺着她的腰线，摩挲着，挠了挠她，突地拽往她往怀里一捞，抱起来，转身便将她放坐在大班椅上。
闷闷不乐的思量着，转眼天便入了黑。
小宝音确实很感动。
楚七待她不薄，可以说比亲生姊妹还要亲近，但是楚七又特别懒，也不喜欢做些矫情的面子事儿。两个人相处这么多年了，她从来没有特地为晴岚送过吃的……今儿为何专程为她留汤？
几乎下意识的，她追了过去。
元祐手里拿着一把短柄的火铳，从外形看去已经初具后世五四手枪的雏形。他似是很满意，一边拿白色的棉布擦拭，一边轻轻吹着气，样子比对他女人还要怜爱。
良久，他无奈地翻着白眼，终于忍不住笑着，一个拳头捶在老孟的肩膀上，“没看出来啊，你这老小子，倒是一个有脾气的。”
他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俨然一个“八卦综合症患者”八卦完了之后的释放情绪，看得夏初七直皱眉。
但晴岚与她不同，依时下人的观念，她根本就承受不住流言蜚语的袭击，且不说旁人，便是晋王府里那些丫头婆子嚼的舌根子和唾沫，估计都能把那姑娘淹死。
没名没分地跟着陈景，她其实不在意。
夏初七一愣，随即笑着挽他手。
“这汤……男人吃了会死吗？”
虽然他明知道赵樽是为了他着想，以免赵绵泽对付他京中亲眷，可还是不解恨，垂着眼皮儿看人，像谁都跟他有深仇大恨似的。
她知道晴岚与陈景两个有情，但晴岚这姑娘虽然是丫头之身，却有一个保守的小姐性，加上陈景为人多少带了一些木讷迟钝，就算两个人郎有情、妾有意，眉来眼去的好着，她也万万没有想到，他们有勇气跨越那封建社会的底线。
“哪有荒唐啊，情到深处……嘛。”夏初七小心翼翼地拿眼儿去瞄他的表情，又歪着头，笑吟吟道，“晋王殿下，您当是最懂得的才对？情之所致，谁管得住自己？”
可是她好不容易鼓气了勇气，马车里的人却没有回应，四个车辘轳“吱吱”转动着，越去越远。
“我是你女，不是喂。”
元祐侧头一看，竟然是老孟。
“不带这么欺负人的啊，赵十九。”
夏初七羞涩的瞄了赵樽一眼，小声儿道：“毒是没有，只是这汤……其实是为怀孕妇人准备的……养护胎儿用的……我自己吃的……”
“来，喝口热水。”
骨头缝一凉，她看不下去了。
说罢她抬起冰冷的双手，在他脸上“温柔”的抚了抚，觉得还不够暖和，又顺着他的脖子，探入他热乎乎的衣领中，那温暖让她舒服的叹了一口气。
“……”
翻了个大白眼儿，夏初七真想捶他脑门儿。
“大冷的天儿，你怎的过来了？”
“爷的意思是……”赵樽看着她腻歪着笑的脸儿，轻轻抬手，拍了拍，又揉了揉，捏了捏，方才凉凉道：“用阿七的私房钱。”
“不是这样的，我是想说，这汤有问题……”
这个时候的夏初七，就像一个孩子出事之后的家长，想的是怎样去解决——晴岚怀了身子，这种事便瞒不住了，用不了多久，肚子就会显形。
可目前怎办？晴岚无父无母，陈景的家人又在京师，两个无父母之命，无媒灼之言，更不可能有“三书六礼”的婚媒，想要名正言顺地做夫妻，似乎真的很难办。
撑着扶手，他低头，直视着她，沉沉一笑。
赵樽手上的塘报又翻了一页。
赵樽哼了哼，一瞬不瞬地盯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