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樽向来晓得他阿七的古灵精怪。
“是。”甲一也是腹黑主儿,抬高弓箭便要射,“殿下,我杀人,你放心。”
“我……沙漠,我不知道原来……”
“邈儿……”他喟叹一声,把她的头从怀里抬起,让她面对着自己,看着她的眼睛道:“因为你曾说过,若是我们有一天走散了,找不到对方了,便在原地多等一等。只要等下去,走失的一方,定会回来寻找他的伴侣。”
那年那月的汝宁之行,汝宁那个客栈,是她此生永远的痛。
“八弟,你我是同胞兄弟。”他低喊着,嗓音略颤。
然而,巴根却没机会接受他的谢意了。
哈萨尔与他对视着,两个同样骄傲的男人,眼波流转间,似是完成了某种交易和对话。顿一下,他方才蹙眉看向巴根没了呼吸的尸体,眼神里似是百感交集。
夏初七冷哼一声,“你还在撒谎!”
整个过程,李邈的情绪都是滞后的。
“谁喜欢听你说什么?赵十九,动手。”
晋军看他离开了,但与北狄和兀良汗似乎没有要再干一架的意思,也迅速组织人马撤离通天桥。
通天桥的烽烟散去了。
夏初七一头雾水,完全跟上他的节奏,条件反射地点头,“帅!”
想哭,她便再也忍不住。
看她一个妇道人家,大喇喇在人前说什么“床上血迹”,赵樽脸颊微微一抽,黑着脸偏头。
“沙漠……”
可李邈难得对他提出要求,他不想拒绝。
“赵十九,你刚才说什么了?”
人数众多的北狄人与兀良汗人,都目不转睛的看着他趾高气扬地带着女人离去,没有去拦,更没有追杀。
汝宁?李邈心头一沉。
末了,他收弓,看赵樽。
哈萨尔冷冷看他,不吭声。
尽管晋军的人数并不比北狄人多,却让北狄人脊背一阵阵泛寒。
她阻止他,自有深意。
看着他阴恻恻的面孔,夏初七突地叫停。
“呜……呜沙漠……呜……”
说罢他伸出手臂,习惯性把夏初七的腰身往臂弯一搂,托起她来便放在大鸟的背上,随即扫了甲一一眼,自己也翻身坐在她身后,双腿夹一下马肚子,头也不回地策马而去。
巴根回头,脸上带着死亡的惧色,一眨不眨地盯着哈萨尔的面孔,喉咙“咕噜”一声,“砰”地栽倒地上,嘴里的鲜血“噗”地喷洒出来,溅了一地。
拉拽着铁索的兵士们也在低吼。
一个人生气发怒时不可怕,毕竟那时还有情绪可查,当他不言不语让人琢磨不透心思时,对人造成的心理压力才是巨大的——更何况,如今巴根有死亡的威胁。若是哈萨尔不护他,赵樽必定会要他命。
八丈!
可夏初七的脸上,除了微笑什么都没有。
这个画面,便显得有些诡异。
夏初七“咦”了一声,怪异地看他,“我说什么话,关你啥事儿?我有说六殿下你吗?难不成这种事儿,你曾经干过?干吗反应这么大?”
哼一下,见巴根狠狠看过来,她却板着脸瞥向赵樽,使眼神儿道,“赵十九,这种人奸猾得紧,你切记住,但凡他有一言不实,你便让人动手。”
这声“六哥”喊得很真诚。
夏初七知他心思,莞尔一笑,像只乖顺的小猫儿似的把脸贴过去,在他坚硬的胸膛上蹭了蹭,带着讨好的小表情,抬头轻笑。
三丈!
“有很多的谢,一直想说,却没有说。谢谢你属于我,谢谢你无论何时都会给我最大的尊重,谢谢你对我永远的不离不弃,谢谢你容许我的胡闹,谢谢你包容我的情感,谢谢你替我表姐夫除去他最大的劲敌,谢谢你……谢谢你虽然从来不说什么,却始终在我身边,默默爱我,顾我,宠我,怜惜我,给我最自由的空间与呼吸,让我活得像一个真正的女人,一个可以属于自己的女人……”
“一将功成万骨枯吗?”
开始他急着要说,未必肯说真相。
不足两丈……
“气。”
“我想,我是醉了。”他紧紧环住她温软的身子,宽厚的掌心在她瘦削的后背轻抚着,脸上的笑意,有着梦境一般的不真切感。
可不待哈萨尔回答,一直不言不语的李邈,却冷不丁冒出一句,“有他没我。”
“是啊,殿下小心。”
“喂,我说的是真的!”
曾经,流泪让她觉得可耻,懦弱。但是此时此刻,她想哭,想要痛痛快快的大哭一场,用以哀悼她与哈萨尔痛失的青春,还有那些再也补不回来的岁月。
比如说几句知晓事实真相的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