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可有见到大汗?”
她这样讲的目的,原本是想让赵樽平衡一点,不会再觉得那么委屈,可是聪明于她,却忽略了爱情这种东西最原始的伤害属性。假以时日,等事过境迁,她再来解释,赵樽或者可以淡然一笑,但是眼下……分明不是时候。
她根本就只是想安慰他,不想他觉得没有面子,并非为了帮东方青玄说话。可他不仅不理解她的初衷,还这般的误会,语意尖酸,让她也有些受不住了。
“厉害——”
惊乱之中,她只顾着挣扎,反抗。
“东方青玄,自今日起……”
那个盗墓贼最喜欢给人出选择题,而且也最喜欢让人为难了。
东方青玄自然是了解他的。
这些年来不论他与赵樽有什么恩怨,如何敌对,甚至无数次你生我死的交锋,赵樽从未有过“割袍断义”的举动。他们两个人曾经是朋友,他们之间,或许角度不同、政治立场不同,哪怕最终将成为敌人,但最初的那份情义还在,彼此虽然不说,心底也是看重和在乎的。这也就是为什么危险来临时,两个人可以不必多说便默契合作的原因。
抿着唇,他不言不语地从东方青玄身侧大步过去,伸手拉过怔怔发呆的夏初七,小心翼翼地为她索好外袍,裹紧她的身体,然后半搂着她,一声未吭地转身往照壁绕了出去,贴着那只可容半人的石壁行去……
一瞬间,像是被醋洗了眼睛,夏初七鼻子酸酸的,心窝也酸酸的。
死到临头了,还敢激他?赵樽扼住他脖子的手紧了又紧,一双如鹰隼般的眸子里杀气越来越重。可两个人对视许久,他却没有继续掐下去,反倒阴沉着脸慢慢松手,慢吞吞站起来,立在东方青玄面前。
“唰”一声,不等他说完,赵樽猛地拔出腰上长剑。
再者他似是有所保留,十来个回合下来,便成了一个移动活靶,只能由着赵樽收拾了。地上的泥土潮湿、松软,有些打滑。两个人这般打架的结果,便是东方青玄一袭白色的中衣上满是泥泞,狼狈不堪,赵樽身上的情形也好不了多少。
“是男人的,就拔刀。”
“什么样的选择题?”
“赵樽!”往事被他翻出来,夏初七低吼一声,死死咬住下唇,直到齿间尝到一股子腥甜味儿,她才缓缓松开,凉凉一笑,“好吧,爱怎样想都成,随你意。”
赵樽一只手拽着绳子,试了试承载力。
他割的是那一只残手,那残手上面的鲜血,便显得尤其刺目红猩。
看得出来,他在极力隐忍情绪,把狂风暴雨狠狠压抑。没有男人碰到这种事情能够冷静,赵樽也不例外。夏初七静静的看着他,什么也没有说。除了心疼,还是心疼。普通男人都不可容忍的事儿……何况他是赵十九,是骄傲如斯的赵十九?
东方青玄说过,他打不过赵樽。
“晋王殿下,你来得也太巧,你就不能再稍等片刻?”
话音一落,他猛地一个转身,只在眨眼之间,便抽出他放在边上的腰刀。刀一出鞘,他却不是像赵樽那般割向自家袍角,而是猛地划向自己的左手臂,在淋漓飞溅的鲜血中,他似是不知道疼痛,轻舔一下唇角,凤眸里带着一种嗜血般的疯狂,笑得妖孽而狂肆。
赵樽冷冷看他,剑尖向前送出几寸。
气氛低压,二人之间仿佛笼了一层化不开烟雾,令人窒息。
“没事就好。”晴岚扬起唇,看她脸色不对,又狐疑的皱眉,“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这是一种很微妙的感觉。
“死与不死,都是我的事。”
说到此处,他顿住,嘴角紧紧一抿,阴冷的面上带着肃杀之气,握剑的手扬了起来……
夏初七唇角一勾,重重握下她的手。
晴岚看她发怔,又道,“还有,殿下说后殿有一千零八十局,都是迷宫结构,困住我们的那个塔殿便是第一千零七十七……风水局。在这个局破解之后,元昭皇太后留了一个极为诡异的选择题。”
“想杀了我?”
赵樽一动未动,笔直地站着,目光凉凉凝视着他。
又一个勾拳出手,东方青玄“噗”一声,鲜血从嘴里喷出。
“你既然一心找死,我只能成全。”
想说,想解释,自尊却不允许。
“风水局?”
“晴岚,你们已经出了陵墓?”
“天禄,我们都不再是孩童,更不再是打一架又可以握手言和的年纪。你我之间,早晚为敌。如此也好……”
她低低一唤,赵樽便侧过眸来,抚了抚她的头。
冷眸一扫,赵樽道,“你是本王的妻,你的事,何时由你做主?”
夏初七一直觉得自己是个流氓,却没想到会在这个暗不见天日的地方,会被东方青玄给耍了流氓。更没有想到东方青玄的流氓行为会被赵樽给当场“逮”到。
他不再看她,极快地贴近从照壁出来的一处石壁。这个时候夏初七才发现,那原本长了青苔上的石壁上,从上到下凿了一排小孔,小孔的外面,还有一条从上面垂下来的粗绳。极目望去,看不到尽头,也看不到绳子到底有多长……
赵樽眯起眼睛,没有回答他,只是扬剑手速度加快,扬起,落下,其势凛冽如风,可落下时砍掉的却不是东方青玄的脑袋,剑尖也没有直接捅入他的胸膛……而是切下了自家袍角的下摆。
“就知你会舍不得。”
可是他的剑,切下的虽是袍角,其实比杀他更为尖利。
赵樽紧紧抿着唇,给他一个漠然的冷眼。与大多数男人一样,赵樽也会有情绪化的时候。高兴了言论幽默腹黑,不高兴时寡言少语。但了解他的人都知道,他怒到极点的时候,其实是一句话都没有。
从头到尾,一句话都没有。
“赵十九?”
晴岚看着沉默不语夏初七,愣了一下,扑过来拉住她的手,喜极而泣。
“不杀我了?”
由于耳朵听不见,她是在看见夹着风声袭来的冷拳时,才发现赵樽的。
事情发生得很快,从东方青玄的突然发难,到赵樽掠入山洞,到他胖揍东方青玄,再到两个人割袍断义,歃血绝交,夏初七的脑子一直有点儿发懵。
“那我这般不洁的妇人,是不是该被拉去浸猪笼?”
冷风幽幽拂过。
刚才发生的事情,她虽不明白东方青玄为什么会突然“兽|性大发”,却很清楚,他一定是故意做给赵樽看的,很显然的是赵樽也明白这一点。因为她虽然听不见赵樽进来,可东方青玄一定会听得见动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