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樽抿唇瞥她一眼,便把她拉了起来,拍了拍她衣服上的灰。
她无奈一叹,不再吭声儿。她的身边,也适时响起了一串串“哈哈”的大笑声。先前殿内之人都以为那疯老头儿要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来,或许他是真的认识晋王妃,哪里晓得原来只是一场误会?
夏初七看着他满头的白发,静静的蹲着,一动不动,心里却像被堵了一块铅。
这般强词夺理的话,听得人心里痒痒,想揍人。
一阵微风从满是流沙的大殿拂过,灰蒙蒙的光线下,老头儿身上的褴褛衣衫,无法掩盖他身上被磨破的皮肤,溢出了丝丝的鲜血来,一双无神的眼,面容瘦削,虚弱……但她确实不知他是谁。
“乖,去吧,你是个医生。”
“有什么东西咬我……”
“信任我和她的感情……不是旁人,可以插足的。”
一行人原地坐下休息,食物被合理的分配了下来。
道常瞥他一眼,“阿弥陀佛。”
“爷不是看你算得开心?”唇一勾,赵樽懒洋洋揽住她的腰,“再说,模型上的指引不一定是对的,刚好可以拿你的结果验证一下,也更为安全不是?”
“急什么?慢慢脱!”
一路走来,累得够呛,却也有趣,他们脚步不停的做题闯关。
夏初七半垂着头,没有看见,只专注地为老头子把着脉,目光也自然而然停留在他的脸上,观察着他苍白的面色,把脉的手指轻轻挪动着,在他瘦骨伶仃的手腕上摁了摁,心里一片柔软,一抹怪异的情绪浮上心来。
就这般握住他的手,除了心酸之外,心脏仿佛在一层密不透风的情绪中,扯出一丝不同与往常的一种感情来。她还诧异的发现……自己对于这个并不熟悉的陌生老头子,有一丝本能的喜欢。
赵樽缓缓侧头,与他正对,目光烁烁。据夏初七目测,这两个人面孔的距离,不足五厘米,是一个极为暧昧的距离与角度。只可惜,赵樽满带寒气的声音,却无半点暧昧可言。
当然,顺着她的视线,赵樽也晓得了她指的是谁。
“靠!”是可忍,孰不可忍,夏初七恼了,走过去便在他小腿上轻轻踹了一脚,“既然有模型可以看路,你干嘛要让我算啊算啊算啊算,我脑细胞都不知道死了多少,你怎么赔?”
“阿弥陀佛!”
“大汗为何把他带入皇陵?”
没想到,老和尚却是偏过了头来。
“在殿下和王妃面前,没有秘密。”
远远的跟随着,疯老头儿在说,“大师,此处可有老虎?”
老乡,你到底知不知道,当年我数学……常常不及格?
赵樽看着他变色的面孔,淡淡一笑,“可以出发了。”
盗墓贼果然很给“老乡”面子,这一回没有流沙,也没有出任何状况。
“嗯”一声,赵樽云淡风轻的看着他,“若做兀良汗的大汗也只是混饭吃,那么这天底下的人都不必活了。大汗的谦逊……实在令吾等汗颜!”
老头儿先前似乎还较清醒,待她话刚问完,便又迷糊了。
大殿里的人,各自吃着东西,顺便休憩。夏初七无聊的数着手指头,回想着自家以前学过的各种语数外,以便接下来的不时之需,眼风却四处扫来扫去,一不小心便扫到了躲在角落里啃干粮的陈景和晴岚。
众人又一次安静了下来。
夏初七看他一副傲娇的样儿,想笑,又不敢笑,赶紧把他胳膊拽回来,拉住往地上一坐,小声嗔怒道,“得了吧你,不要装了……伤口不处理,一会感染了可没人理你。赶紧的,闭上嘴,坐好。”
夏初七感慨一句,没好意思再去看他们。
对一个疯头儿寄予太多希望……果然只会失望!
“回殿下,吃好了!”这些人都是久经沙场的将士,不过跟着多走了一会儿路,看夏初七做了一些算术题目而已,没有受伤,没有受累,休息一下,自然又精神了。
“驸马爷,别啊!”陈景为人随和,这些人都敢和他开玩笑,那黑脸侍卫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不好意思的晴岚,笑哈哈的道,“这入陵大抵有一天多了吧?既不见光,也不见姑娘,多憋屈啊,有晴岚姑娘这般漂亮的……”
夏初七看见了他的话,唇角不由微微一抖。
心里有些担心后果会答不上来,但并不影响她在赵樽面前嘚瑟。
“大汗错矣!不是舍得,而是信任。”
“嗯……”
他们熬得起,夏初七却有些熬不起。侍卫们打开随身的包袱,食物的香气便散了开来,她原本也不觉得很饿,可嗅到味道,肚子便不争气的叫唤起来,馋得她咽了一口唾沫,狠狠闭了闭眼睛,发现腹中空空的滋味儿,实在受不住。
“这……”夏初七承认了,“确实有道理。”
没错,他真的伸了出去,抓住了那鸡腿。
“这……你们在说什么?”她问。
东方青玄视线扫过她懵懂的脸,落在她的耳朵上,没有回答。
心里寻思着,可她的忐忑不安,很快便迎刃而解了。
不过,虽然有机关模型,但若不是夏初七识得数学题,他们花费的时间将会更多……也就是说,夏初七的作用确实是显而易见的。
“陈大哥,你这般护我……我……”话刚到此处,她猛地闭上嘴,突然觉得脚腕上一凉,像是有什么东西轻轻滑了过去,那冰冰凉凉的感觉挠得她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顽固!”夏初七嗔他,顿一下,又无奈一叹,“赵十九,以后有危险的地方,你不要再穿黑色的衣裳了……你晓得的,我眼神儿不好,常常会看不见。对不住……”
老头儿说,“蛇会咬人……怕怕。”
“好吧,我看别的和尚都是那样的,原本以为大师您跳出了三界,不在五行,吃肉喝酒这种事儿,便与你无缘了呢……”
难不成这便是眼缘?
夏初七“哈哈”干笑两声儿,冲他竖大拇指,“极是……极是,大师所言有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