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王殿下心机之深,天下无人可比。”
东方青玄凤眸一眯,带着笑容,像遇到了救星一般,不再去看如风手里的牛皮药袋和他僵硬的脸,勒住马缰绳便调过头去,高声喊那斥侯过来。
东方青玄缓缓侧过头来,看着如风的脸色,审视了好一会儿,才莞尔一笑,“我是问你,他说他做这一切,是为了顾全我的脸面,为了保住我的声誉,你信吗?”
“还有呢?谁不对?”
沉吟一下,他看着面前的夜色,问:“可有通知赵樽?”
“大师不必介怀,我也只是想搞清病因,对症下药而已。”
他抬眉,“嗯?”
折腾了一晚上,次日起来,夏初七还没有顾得上去关心晴岚为什么变得神神叨叨的,便被小宝音拉了出去,在烈日底下晒油,疯耍……
道常身子一僵,见鬼般看着她,手上佛珠转动更快。
她来了兴致,刚想上前询问病情,老和尚便“阿弥陀佛”告辞。
回头到了北平,得想法子,从他嘴里撬出话来。
东方青玄噙着笑的脸,顿时僵住了。
正在这时,一名着甲带盔的斥侯策马驰来,远远地便高喊了一声。
这一日,天晴日暖。
他不轻不重地瞥了如风一眼,唇上噙着一抹复杂的笑意,“知晓就好,就怕你被他往日情分所迷惑……”说到此,他眼眸一眯,又住了嘴,把话锋一转,“切记,不可掉以轻心!”
看他似笑非笑的样子,夏初七咳嗽了一下,换了话,“好了,不说他,就说二宝公公,你看他好端端一个大男人……不对,一个大太监,每次看到宝音,就跟老鼠见到猫儿似的,不是溜,就是躲……你说咱们家闺女,多可爱,多漂亮,怎么被他瞧得,像魔鬼似的。”
然而,她想错了。
赵樽不想他去嘎查村,还把时间安排得这样紧,目的……是不想让他去嘎查村见到宝音。对于人父之心,东方青玄不能完全理解,但赵樽得回女儿,不想女儿再受他影响,显而易见。
“还有?”夏初七觑视着他,“你太不关心你下属的私人生活了,你难道没有发现,晴岚这两日情绪很是古怪?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微笑,一会发怔,一会看天,整个人神神叨叨的,就跟中了邪一般。我今儿还在想,要不要请道常大师出来,为她驱驱魔?”
转一想,她又不得不佩服这老和尚,定力确实很足。
望了如风许久,他突地笑叹一声,“如风,若有一日,你不再说这句话,我必定要去庙里还愿,烧三炷高香。”
如风抿了抿唇,瞄着他的脸色,小声道:“晋王殿下说,阴山皇陵里埋着的太祖爷,到底也是大汗你的祖宗,为免你下不得手,也为免让你落下一个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千古骂名……阴山的一切都由他来安排好了。包括……北狄人那边儿。”
夏初七这人嘴上虽然偶尔缺德,但还是有身为医者该有的医德的,尤其对方还是道常。这老和尚虽然屡次试图“拆散”她与赵十九,但他维护赵樽的心,却是实诚的。她分得了轻重,不会在疾病这种问题上,真的害了他。
赵樽淡淡看她,翻着手上书本,唇角几不可察一挑。
“这怨谁?”
东方青玄轻笑一声,眉眼间寒意一片。
短短有时日下来,时局风起云涌,扎那一死,东方青玄已经不再是当初兀良汗的诺颜,也不是神出鬼没的三公子,而是兀良汗的大汗。数年沉淀之后,他终于从幕后走向前台,参与到这天下格局之中。从今往后,在这趟浑水里,他与赵樽、与赵绵泽、与哈萨尔,或互相为敌,或互相结盟,或互相利用,或者会处心积虑地要把对方弄死……但无论怎样,这些人到底都再也回不到过去那些简单的时光了。
“山人自有妙计!”
做医生的人,自然不会觉得这话有什么问题。
“大师的难处,我懂,你说没有,便没有吧。”
“我要说什么,说什么……大师你猜猜?”
兀良汗的局势,已经稳定了下来。
看着道常青白不均的面色,夏初七半阖着一双狡黠的眼儿,笑得热情饱满,接着道:“再说,这里也没有旁人,只有我与赵十九两个,我是医生,有职业道德的,赵十九也是你的忘年交,更不会泄露出去……我们也能理解你,寺中清苦,除了和尚,也瞧不见女子……”
对于吃货来说,一切阻止她吃的人,都是阶级敌人。
小宝音笑眯了眼,学着夏初七教的那样,两手竖起来,在头上做了一个犄角的动作,摇着小屁股,一边跳,一边唱,“我头上有犄角,我身后有尾巴,谁也不知道,我有多少秘密……”
赵樽眉一挑,“有吗?”
那一夜,他们睡了不足两个时辰,天便亮了。
“你怎么这样邪恶?”
如风身子一僵,回答不上来。
东方青玄“嗯”一下,并没有看他。
如今赵樽与东方青玄二人,虽然约好了一同前往阴山皇陵,说得好像出入无人之境似的,但是其中凶险,每个人心里都有数。且不说阴山皇陵原身的凶险,就说它如今一直在北狄人的手上,就不是那么好办。
“赵十九……”
接着便紧赶慢赶地往嘎查村来,半刻钟也没有多等。
东方青玄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静静看着这片天地,一双魅惑的眼眸里,却什么情绪也没有。
在他的记忆中,还从来没有像如此这般,急迫地想去一个地方,想得都恨不得把手上的事情丢掉,只是为了去看心心念念的一些人——一个妇人,一个孩子。而且,那两个女子,都不是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