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他低吼,小糯米团子吓了一跳,垂下了头去。
夏初七双眼微微一阖,不知是喜是怒。转而,只剩下一笑,“他不仅没有死,还私藏了我们的女儿。不仅藏了我们的女儿,如今还拿我们的女儿来做筹码,要挟我们为他做事?这个人……这个人……”
三公子没有回头,只是轻笑。
但他没有反驳,只是抱紧她,紧紧圈住,轻轻抚慰着,叹了一口气。
“你手上的筹码那样重,我怕没有对等的东西赴你的赌约。”
再然后,在一系雨过天青色的软烟罗衣袂飘飞中,一个锦袍公子落入了众人的视野。他约摸二十来岁的模样儿,唇上噙着一抹淡笑,双手从容的负在身后,傲然而礼,样子高贵且优雅。可是,除了一双狭长媚惑的眼睛为他添了几分美色之外,这个三公子的脸上,平凡得压根儿就没有半分倜傥之意。
“咱们的女儿,对他依恋很深。”
“呵!”
“诺颜!”
宽敞的城门处,有一队队兀良汗的士兵在值守。
赵樽眉头浅蹙,突地揽住她的身子,把她从椅子上抱起来,缓缓放在床榻上坐好,方才看着她的眼睛道:“阿七,没有那金刚钻,就不会揽那瓷器活。东方青玄若无把握,也不敢随便把孩子带出来与我约赌……更何况,孩子不能单靠抢回来的。”
“这位贵客,鬼手张无礼了,我替他向你致歉!”
“三公子让我交给你的,赌约就在里面。”
“怎样,贵客考虑好了吗?赌还是不赌?”
不管赵樽眸底的光芒如何冷漠刺骨,也不管他看见小糯米团子时的视线有多么的渴望和不甘心,三公子只当未见,抱着再次睡过去的小宝音,慢悠悠起身,便微笑着往那个他下来时的楼板走去。
赵樽在鬼手张的带领下走出千金赌坊的时候,外面围了一大群乌央乌央的人,有神色怪异的夏初七,有他的侍卫,有兜着银子一脸腻笑的郑二宝,还有那些不明所以还想看稀奇的赌客。
“那个皇陵……无人敢说把握。”
三公子有意无意地瞥了夏初七一眼,也笑,“贵客不如猜猜看?”
“乖,这才是爷的阿七。”赵樽唇角微弯,托住她的脊背,“起吧。”
她有不解,但她不傻,很快便弄清了来龙去脉。
故而,这一次的鲁班节,意义与他们不同。
马车停下来时,微微一晃,夏初七的心脏也跟着一缩。
“呼!”一声,有人在大喘气儿。大抵很多人都存了与她一样的心思,纷纷愣神看着“三公子”,谁也没有吭声儿。三公子围视一周,浑然不觉旁人的窥视,在凝滞的气氛中,媚眼一斜,便望向赵樽。
“快,赵十九,看他怎样说的?”
这时,有一辆宽大的马车突地挤了过来,从他们的马车边上驶了过去,想来是要率入城。这种明显不遵守“交通规则”的行为,引起了夏初七的注意。她蹙眉望过去,发现兀良汗的兵卒们不仅不拦,反倒小心翼翼地退开,而那辆马车微开的帘子里,有一双极为妖艳的眸子。
知晓他说一不二的性子,如风怔了一下。
“你又在哭什么?”
在他们的面前,是川流不息的人群与马车。
什么艳绝天下?难不成漠北人的眼神儿都有问题?
“谁说的?”东方青玄猛地沉了声,厉眼往四周一望。
夏初七与赵樽坐在马车上前往额尔古城的时候,城外平坦空地上,已是人山人海,络绎不绝。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有四弦琴悠然的声音传来,也有朗朗铿锵的鼓乐激励人心,天上还有一束束明亮的阳光,璀璨地照在大地上,把鲁班节的韵律融入了一大片草原。
可那这个三公子……又是谁?
如风笑了。这么多年跟着他过来,他又怎会不了解东方青玄的脾气?说是不去看孩子,他又怎么舍得?一年多来,他把人家的孩子当亲生闺女养着,即便他想让小宝音适应往后没有他的日子,但只要她还在身边一天,他又如何舍得少看一天?
太阳升起的时候,夏初七拽着赵樽又去了一趟千金赌坊。
赵樽表情很淡,那面色比起先前来,也严肃了许多,恢复了他一惯的温度——没有温度。三公子似笑非笑地看过来,与他的目光在空中一撞,像两把厮杀的马刀似的,你来我往了几个回合,见他还是那般无情无绪,三公子嘴角的笑容扩大了,那眉头微挑的妖气劲儿,为他平凡的面孔又增色不少。
看她吹胡子瞪眼睛的骂人,赵樽唇角往上一扬。
夏初七一怔,眯眼看看他,又看看赵十九,“老爷……”
“好。我赌。”
“宝音……听见……赌……赌……”
是的,小十九在东方青玄手上。换了是她,又能如何?
女儿对他依恋很深?夏初七哑然无语。
刚下马车走了没几步,身后便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赵樽默默地接过信,却没有答话,也没有多看如风一眼。如风在他面前站了片刻,几次张嘴想要说点什么,可最终还是没有开口,叹一声,慢慢地退了下去,掩入了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
“你一定会愿意的。”
她需要思考的,是目前的情况。
私心里,她开始盼望“鲁班节”的到来了。
“赌戏的内容,赌约的时间,由我来定。”
想见孩子的心,就像针蜇似的,痛得窒息。
“赵十九,若不然……我们现在就去把孩子抢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