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现在我们怎样行动?我好紧张。”
夏初七干笑着,打了个哈哈,想了想,又忍不住敛住神色,问了一句。
她又想,太有默契了!不行,回头一定要看看它是公的还是母的。
他噙着高深莫测的笑,眼里带了一抹不怒而威的锐利,令人不敢忽略半分。可偏生,这般贵气凌人的他,语气却极为客气,“老人家,我这丫头有些嘴碎,回头我会教训她的……”顿了一下,他瞥向夏初七瞪过来的眼,又敛了眉目,冷肃着声儿道:“只是,可否请您为我引荐一下三公子?这等奇人,若是不得见,必是终身遗憾。”
“哦,明白了,丫头是老爷的,丫头本就是用来陪老爷困觉的。”
“是他?他说什么了?”
赵析心里生恨,真想掐死这个妖女,但脸上却不得不赔笑。
夏初七不时回头看一眼狼群,见他们速度虽快,但要想轻易的追上大鸟,明显不能够。她不免松了一口气,湿透的手心松了松,不再紧紧拽住赵樽的腰,长叹。
为了不被气死,宁王也是拼了!夏初七默默地想着,从他手腕上抽回手,不轻不重地点点头,笑道:“三爷莫要思虑过重,病这种东西也是讲究缘分的,该好的时候,自然会好……”
突地,大鸟马蹄微微一顿,朝前方怒嘶了一声。
“怎么了?”
寂静无语了良久,赵樽的嘴皮才动了。
“丫头,那是狼。”
赵樽眼皮微微一沉,动作的弧度极小。
或者说,三公子也非见不可了?理由:好奇。
赵樽微微阖眼,“去额尔古!”
她吐了一口气,只见地上的狼尸多出了几具。
这样丢人的话被下属听见,赵樽的脸都黑了。
在他的耳朵边上,野狼狂乱的嗥叫声越来越多,也越来越近。可夏初七浑然不知,带着安逸闲适的笑,她轻轻道,“好。”她并非不奇怪他突如其来的反应,但她没有多问,只是完全信任地调转过身,正面对着他,搂紧了他的腰,把自己完全偎入他的怀里。
这般无厘头的想着,也不知怎的,她下意识便想到了嘎查村里圈养的那些狼来。可不等她想明白,就在这一瞬,身下的大鸟突地转身,跃起,发出一声震破天际的怒嘶声,仿佛带着一种地动山摇的力道,借着一股子俯冲之势,奔向了深深的壕沟。
这一次过来,他们原本的目的便是要找那一批赵樽曾经接触过的前朝搜刮民脂民膏而来的巨额财富,可如今兵马未动,赵樽就已经放弃,甲一也是不太理解。他想问,但看一眼赵樽凉嗖嗖的眸子,到底还是没有多说,只抱拳道,“属下遵命!”
狼群始料未及,但几乎没有犹豫,就紧追了过来。
“嗯”一声,赵樽点头。
夏初七紧攥的掌心湿透了,赵樽握着剑柄,却纹丝不动。
她心里毛毛的,怪怪的,问道,“老爷,你认识这是啥狗么?”
赵樽淡淡地说了一声,夏初七看见了,“哦”一下,慢悠悠爬起。
夏初七与赵樽几个人边走边侃,在路过一处用坚实的栅栏扎起的圈养场时,她突地停住脚步,偏着头就愣住了。那栅栏里面,为数极多的狗正好奇地透过栅栏仰头张望着他们。这些狗毛色光滑,牙齿锋利,在它们的脚下,有撕咬过的肉食,鲜血淋淋的散乱在四处,啃得面目全非……这完全不像牧民们常养的牧羊犬,也不是吃生肉的藏獒,外表有点像哈士奇,也像阿拉斯加,却偏生又不是。
夏初七抽剑品了品,满意把它挎在腰上,然后抱紧了他,“老爷,你真贴心。不过你放心好了,如果对方长得不帅,我是宁愿死,也不会让他得逞的,阿七不敢丢了老爷的脸。”
也从来没有像这一刻那么讨厌自己没有精通几门“外语”。
在泰安卫时,赵析私底下也曾找了自家医官看过,可他不仅未查出毒在何处,更不知该如何用药方能压住那病势。所以,尽管他心里头恨透了夏初七,又不得不从此就“爱上了她”,分分秒秒都怕被她抛弃,端得是“痴情”。
赵樽缓缓起身,语气淡然,“那便托付给您了——”
无人出声,只剩剑柄在摇摇晃晃。
夏初七“哧”他一声,突地弓起身子,直挺挺坐在他面前,目光钩子似的盯住他,冷哼道:“想要偷偷出门不带我,是不是?想要夜探阴山是不是?好你个赵十九,一天不打,上房揭瓦,看来大丫头我必须大发雌威,扯下你三撮毛来,你才晓得厉害。”
他的披风被凛冽的北风高高吹起,与她飘扬的长发缠绕在一起,静谧的、安稳的、岁月静好的场景,仿若将一切的凡尘俗事都通通抛去,没有目的,没有任务,没有刀光剑影,只有与心爱之人漫步在旷野中的惬意。不知尽头是哪,却可以无穷无尽地走下去,走下去,走到地老天荒……
“老爷,把这玩意儿拿着,关键的时候用。”
晚上的毡包里,夏初七脖子上系着献给贵客的哈达,吃着鲜美的手把羊肉,不免就多喝了一点马奶酒。原以为这酒不醉人的,可吃得多了,她的脑子也有点儿飘,处于那一种“说醉非醉,未醉又醉”的朦胧状态,心情极是愉快。
“那眼下,我们来都来了……可怎办?”
要何等样的气度,才能把自己的生命说成“小事”?
夏初七心知肚明,挑了一下眉梢,只专注着为他把脉,半句话都不说。
在月下,鲜血不是红的,带着一点暗沉沉的乌黑。
“啁啾——”
“予人急需,何愁办不了事?”
乐呵?他能乐呵得起来吗?
察觉到她不怀好意的眼神,赵老爷风流倜傥地摸了一下假胡须,深深瞥了他一眼。夏初七清了清嗓子,佯装不查,回过头来看向海日古。
在毡包里围炉夜话了一两个时辰,终于熬到大半夜。
赵樽很严肃,“阿七医者仁心,我是被感动的。”
“俗话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三爷也别着急,这种事儿原本就是急不来的。你这副身子亏损,原本也非我之毒,其实也与你多年的纵欲有关,趁着神医在此,你就好生乐呵着,调理调理吧。”
“爷,走快一些!我要被他们的眼神儿杀死了。”
赵樽拍一把她的头,不声不响地把自己的胳膊从她的手里解救出来,什么话也不说,便慢条斯理地转过身去,拿出箱笼里早就准备好的衣裳,当着她的面儿换上了,然后把另外一套较小的夜行劲装丢在她的身上,淡淡勾唇。
夏初七没有听见,也没有看见。她犹自兴奋地观察着眼前广阔无垠的草原之夜,稍顷,突地一撩眉,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来,硬生生塞到赵樽的手里。
突地,她目光一凛,愣住了。
夏初七琢磨着那个“一甲子奇人”,还待再问什么,却被赵樽拿眼神儿制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