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妇人之物，你不该识得才对，是不是与阿木尔有关？”
丫损人也太有水平了吧？
“那他为何吐了血，还晕厥过去？”
赵樽蹙了蹙眉头，把她在脸上闹腾的爪子挪开，捏在手上，束紧她动弹不已的身子，方才淡然道，“那是因为你忽略了一个细节。在老板娘说起宫中珍馐时，她有意无意地瞄了一下她的指甲……”
一名体态微胖的虬髯老者，热情地接待了他们。据甲一介绍，他叫海日古，在嘎查村里颇有些威望，是数得上名儿的老人了，他不仅大事小事都知之甚详，还通汉话，也时常接待来往于南北的商队，从中得些利钱，日子过得风生水起，很会来事儿。
但夏初七没有听见，她靠在他的胸膛上，把掌心轻轻放上去，感受着他心脏的剧烈乱动，目光幽幽的，看着客栈支摘窗外的山峦叠嶂，雄鹰飞翔——
夏初七抬手擦了擦汗，抿唇一笑。
“他没事吧？”
赵樽面孔微哂，轻咳一下，赶紧顺着她换了话题，“阿七有没有发现，那老板娘指甲上的蔻丹不是凡品，而是来自宫中的千日红？这般贵重之物，普通妃嫔尚不可得，民间百姓哪里寻来？”
不等她思考出来究竟，海日古又笑了，“但牧民们养了马，不能留着看吧？马匹贩出去，利润也是最大的，为了养活一家老小，卖也是得偷着卖的……”
似笑非笑地“嗯”一声，夏初七点头，脸上挂满了笑，“没错没错，是强迫，那你凭啥就认准了我一定有强迫他的资本？”
“……”赵樽已经无法理解妇人的心思了。
夏初七斜睨着他，一脸的“鄙视”。
“阿七，说正事。”
呵呵一声，海日古摆了摆手，道，“怪不得你不知，这些年的仗打来打去，大汗们对马匹都管得紧，若是私下里贩卖，被发现了，是得遭殃的。”
“这位贵客不像做生意的人。”
只说赵樽前往阴山的第一个任务，便以“一餐饭、一顿酒以及一件忽悠”的手法，顺利完成了。一日之后，赵樽领了随行的众人顺利抵达泰安卫，与泰安卫的指挥使拉克申达成了合盟协议。
赵樽眉头微蹙，“哦”了一声，笑了。
如此一来，桃源客栈之事，岂非就是脱了裤子放屁——多此一举？不仅如此，她还平白多了一个拖油瓶，一个阳痿病人，往后多麻烦啊？
泰安卫是一支极为强悍的蒙古骑兵。
指甲？诧异于他强大的分辨功能，夏初七先翻了个白眼，突地又竖起了眉头，“好你个赵十九，连妇人家的指甲也去观察？”
她早就听说，男人看女人的时候，首先就是看胸，然后才会看脸。对此，她深以为然。而先前那个风骚的老板娘妖娆的身段儿上，最引人注目的地方，自然不是她的指甲，而是她的胸，那几两肉晃来晃去，晃得夏初七牙根痒痒，哪里会看到指甲去？
“老爷，你以为我会随身带什么剧毒药物？”
“老爷，你问我这么多问题，现在换我问你。”
一行人，排成了一溜，乍然看去，就像一条黑色的长龙。
“老汉我说笑的，只是看贵客面生，怕是第一次来吧？”
与她想象的“同行相斥”不一样，商人们捞着同样的偏门，吃着同一口锅里的饭，彼此间却很友好。从交谈中，他们得知，这些商人都是准备去额尔古参加“鲁班节”的。
当天晚上，便深重地“教训”了她一番，引得泰安卫附近的寒鸦扑腾扑腾乱蹿，值夜的侍卫们也羞涩的去了无数次茅房。
“虽是一马平川，倒也适合放牧，阿七不必太过在意。”
赵樽容色松缓，轻轻一笑，“接了家父的生意小两年了，锡林郭勒一带常跑，但都是做皮毛生意，马匹是第一次做，此地也是第一次来，让老人家见笑了。”
“……”
“阿七……”赵樽看着她灿烂的面容，声音微哑。
赵樽脸上的表情，已无法用任何词语来形容。
“行了，还是说指甲吧！”
“这样好的东西，你怎没有给我寻来？”
静静靠在他身上，她不知道他又说了什么，只是默默地伸出手去，握紧他的，再慢慢的，与他十指相扣。
分辨着他的话，夏初七心里微微一怔。
“北有哈萨尔，南有赵樽”——这一南一北两个战神，都是当世男儿敬佩的人物，几乎不需要赵析太多的游说，拉克申便与赵樽相谈甚欢，握手言和了。
如今赵樽他们扮成的，便是这样的商人。
“既然如此，那赵十九，就让我与你一起，杀出一条血路来，走向那个权力的巅峰，让天下人都看看……到底谁是王，谁是寇！”
“你若不是早就晓得，为何会疑心那个老板娘？”
“老爷，我这般聪慧，你是不是颇感欣慰？”
蒙族人个个自诩为勇士，不仅打仗骁勇，性子也粗犷豪迈。比起先前受宁王赵析的节制，他们对于赵樽的到来，显得极为欢欣鼓舞。
“你秘结？”赵樽眉梢微沉，“我怎不知？”
“为何？”她不解。
也许没有谁对，没有谁错，有的，只是无奈。
她原本只是一句玩笑话，可赵樽听了，却似有触动。他一瞬不瞬地盯了她片刻，黑眸深了深，突地一叹，将她搂紧，抱入怀中，沉声道，“阿七，我以前从未有想过，有朝一日，必须要举起手上的刀，砍向我的亲人。”
“几位从关内过来，是做什么生意的？”
赵十九是个聪明的男人，他选择了不回答。
但由于洪泰帝不允许他们进入南晏的领土驻牧，为了生存，在经过漫长的二十几年各自挣扎后，他们纷纷联合在一起，便吸纳了另外的漠北武装，共同对抗南晏，也对抗北狄。这便是早期兀良汗十二部联盟形成的因由。而赵析手底下的这一只泰安卫，当时没有纳入兀良汗国，也一直无人知晓，他们其实早就投靠了宁王赵析。
难道他真的这么担心赵析？
再踏上旧地，旧时心思已远，夏初七只觉得这天儿冷得出奇，这个地方也萧条，冷冽，粗犷，毫无中原的温婉毓秀。
“这种事儿，我怎能让你晓得？”夏初七鄙视了一下他的大惊小怪，不敢提她当时给赵析酒碗里下的药，其实是治疗她耳朵失聪的，那药用酒送服，便会有小腹胀痛之感。她赶紧换了一个话题。
“我说死不了，就死不了，你别担心了。”
海日古目光一凝，审视他片刻，摇了摇头。
“那你为何事先不与我串通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