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敢情还是一个万人迷?
洪泰帝夺取政权时,对于这些散落在南晏边陲的小股部落便一直头痛。洪泰二年,他在靠近漠北边陲的地域设置了多个卫所,安置那些散落的部落,并把他们编入了正规卫所。
海日古见她一个姑娘,也对他的三公子感兴趣,脸上的褶皱笑得更大了,“叫什么名字,老汉我就不知道了。大家都叫他三公子,甚为尊敬……尤其是姑娘们,个个都喜欢他。”
她问,“你早晓得赵析会在桃源客栈来?”
此是后话,暂且不提。
怪不得都说“三角才是最稳定的”,夏初七再一次相信了物理法则。
耳朵的失聪,让她没有听见他的问话,只自顾自地出去洗了手,又过来拿水喝,方才发现赵樽的脸色有些不对——像是难过,又像是郁积,还有一种复杂得她看不透的情绪。
在路上,他们曾遇见了几批真正的商队。
队伍里有蒙族人,有大晏人,一路上你说我不懂,我说你不懂,鸟语不断,交流得很有些意思,夏初七也听得欢乐不已。
赵樽拱手道:“马匹,不晓得老人家可有熟悉的路子?”
不管怎么说,黎明之前的黑幕,终于撕开了一个口子。
由于兀良汗的扩张,北狄又要驻守刚发现的皇陵,此生偏生又与南晏交界,于是,如今的阴山地区,显然形成了一个“三管三不能管”的交叉地域,夏初七把它叫着古代版的“金三角”。北狄、南晏、兀良汗三股势力都想完全控制它,浸透它,取得它的控制权,却又互相牵制,暂时无法做到。
有节日,便有商机。加上漠北草原冻了整整一个冬天,气候终于缓和,正是做生意的大好时候,谁都想凑一下热闹,那也是正常的。不过夏初七想到赵析的话,总觉得兀良汗搞这事儿也没那么单纯,更不会有什么好心。
“那您看我像做什么的?”
“老爷,世上已无人可以阻止你牛逼的脚步了。”
“老实交代,有没有看老板娘的胸?”
说罢,她一个人笑得“咯咯”作响,肩膀一阵抖动不已。实际上,能够轻松收去赵析手上最精锐的七万人马,对于夏初七来说,是一个意外的收获。可她笑个不停,赵樽的面上似乎却没有太多的开心或者意外。
马匹是战争的主力,漠北的马儿又有扬名于世的彪悍劲道,不管是北狄也好,还是兀良汗也好,控制牧民们的马匹都很正常,夏初七想,这与后世的枪支管制恐怕也差不多。但是既然如此,那牧民们养的马怎么办?那些马匹商人的生意又怎么做?
历史的轮盘,马上就要转动到下一个阶段。
他面色平静,姿态贵气雍容,每一个字都说得低沉有力。海日古抚了抚长须,与他锐利的目光对视片刻,哈哈大笑一声,话峰一转。
夏初七“噗”一声,忍俊不禁。
“老爷,前面就是嘎查村了。”
他问的时候,夏初七正好背对着他。
这一回,想吐血的是夏初七了。
说到这里,他看了赵樽一眼,像是要说一件极为私密的事儿,侧过身子,压低了声音,“贵客恐怕也不得知,阴山一带的马匹,都是卖给三公子的……”
这一回,赵樽留了十余人在泰安卫,把亲近的丙一也留了下来,与拉克申交办接手事宜,也便于相互间的通信往来。为了赵樽的安全,拉克申另外派了二十余人,扮成商队的随从,护卫他们前往阴山。
大抵赵析醒来后与他的相好试了一下,确实身子不行了,次日离开客栈时,他脸上的表情虽然难看,但还是没有再拒绝,径直带着他们前往了离此地不远的泰安卫驻地。
“好。”
泰安卫这些蒙族人非常聪明,他们汲取了上一辈的教训,不肯轻易相信南晏朝廷,更加不可能随便轻信南晏的一个亲王。故而,他们一直拿钱办事。按夏初七的说法,这一支泰安卫的队伍,很有后世国际雇佣兵的性质。唯一不同的地方在于,时下的人更为讲求诚信,他们既然与赵析有盟,不管赵樽花多少钱,也不可能随便易主。
她语速很快,噼里啪啦说了一堆,发现赵樽没吭声。
他们若不举刀,死在刀下的人,就会是他们。
且不说他们间的血亲关系,就说赵析要是就这样翘了辫子,他们今儿做的一切也都前功尽弃了。
夏初七唇角往上一翘,冷冷的干笑两声儿,给他一个“这次饶了你,回头再仔细审问”的眼神儿,说到了正事。
海日古见他们感兴趣,就像三公子是他家的似的,脸上便添了几分得意之色,抚着胡须嘿嘿笑道,“不瞒贵客说,我们这位三公子,属实是一个奇人。他不仅做马匹生意,也做丝绸,做茶叶,做铁器,做毛皮……但凡能赚钱的营生,他都做……而且,他为人极好,给的价钱也公道,大家都喜欢他,乐意与他做买卖。所以啊,你们这一趟,恐怕是白来了。”
睨着她满眼凶狠的光芒,赵樽低笑一声,有些无奈,“你这妇人,当真是不可理喻。分明说的指甲,怎就莫名地扯到了胸?”想了想,他低头瞄一眼她的胸前,重重一叹。
“老人家,那个三公子,叫啥名儿?”
赵樽黑眸烁烁,看着她的脸,借用了她的话。
一切的恩怨都像不曾发生过一般,老板娘凝香还是那么风骚不可方物,话里带笑,笑里带劲儿,逗得赵樽的侍卫们饱了眼福,一个个眉开眼笑。
“先前你并不知泰安卫,怎会想到下药?”很显然,他没有“颇感欣慰”,脸色沉沉,问题是一个接一个。夏初七瞄着他,摇头清着嗓子,故意逗他道:“——理由只有一个,他长成那个样子,竟然敢穿红色蟒袍,太骚包了!地球人都看不下去。这般逗人恨,不收拾他收拾谁?”
“不是威胁,是强迫。”
短暂的停留了两日,夏初七的阴山之旅再次启动了。
赵樽冷眼一扫,拍拍她的头。
夏初七的好奇心澎涨到了极点。
商队到漠北来买马、买毛皮、买马奶酒入关赚钱,又把关内的大米、蔬菜、丝帛、食盐、铁铜器等贩出关来。这样子的边贸生意利润极高,但一般商人却不敢做这营生,只怕一不小心就把小命儿搭进去。所以,那些要钱不要命的人,手上有一些小规模的武装,可以独立往来于阴山三角之间。
三公子?夏初七琢磨着他的发音,怔了怔。
“您这么问就奇了怪了。话说老爷,您这胆儿也忒肥了吧?您都不晓得我何时下的毒,也敢让我去威胁别人?”
换了一些人,行军速度反倒更快了。
夏初七呵呵一笑,补充,“放心吧,死不了。”
她敛住笑,摇了摇他的肩膀。
“阿七不去坐堂审案,属实浪费了人才。”赵樽很无辜的叹了一声,方才道,“赵析先头猜测得没错,我离开藩地之事,确实是有意透露给他的。”
赵樽轻轻一笑,捏捏她的脸,“你真拿你家老爷当神仙了?”
“就算那是千日红,你又如何判定是赵析?”
轻唔一声,赵樽眉梢微抬,示意她说。
“没咋。”
就这般在马上颠簸了两日,终于到达了阴山地区。
千日红?夏初七琢磨着,看他的眼神儿更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