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坏蛋!”他笑着捏了捏她的脸,语气带笑,“容爷歇一歇。不急——”
黑暗的地下室中,火光通明。
“赵十九,你没良心!憨货!王八蛋!人渣!老子天天想着你,念着你,你就给我写了一个字的家书?你叫我等,我就等你呀?我以为真不会嫁给赵绵泽,才故意欺负我的吧?我还告诉你,我是真的要嫁。”
“不是她死,就会是更多的人死。”
每一次外出作战,他都穿红色。她是知道的。可出现这样的乌龙,他也始料未及。愣了愣,他哈哈大笑。
这是他的开场白,夏初七分辨着他的唇,愣了一瞬,“哇”一声便弹了起来,那龇牙咧嘴的样子,似是看见了仇人。
“小十九没了,你就不难过吗?”
显然他是误会了她的意思,以为她意犹未尽,要他梅开二度。夏初七哭笑不得,双手勒紧他的脖子,便凑头过去,认识看着他的唇,哼一声。
冷冷的,看着她,他的手臂僵硬。
事到如今,赵樽总算明白她的不对劲儿到底在哪儿了。怪不得她会千里迢迢附带一封那样的信给她,怪不得她会执意要嫁给赵绵泽,怪不得她乍一见到他,会是那样的表情。
“不紧张。与你在一处,我啥也不怕。”
“这笔账,该清算了!”
“恭迎晋王殿下,恭迎晋王妃。”
要颠覆一个根基稳固的庞大政权,将要经历的腥风血雨,赵樽不是不清楚。冲动误事,计划了这样久,也许会功败垂成,他也不是不清楚。故而,在得知孩子没有生命危险之后,赵樽的理智回来了。他思量一下,这才有了延春宫里的那一出戏。
“我有什么好看?”
“噗”一声,夏初七不再损十九爷的威风了。实际上,她说也是假话,仅仅只为逗他而已。他虽然风尘仆仆,可他一向爱整洁,身上除了那一股子难以言表的男人味儿和虬人的胡碴子,其实并无不妥之处。
从南到北,漫漫数千里路,他终是赶了回来。她大红嫁衣已在身,原以为将要嫁入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过行尸走肉的生活,没想到,临门一脚却是踢偏了——她被抬入了他的洞房,落入了她的怀里,成为了她的新嫁娘。
“输去积分千万个,赢来被底一段香。也成,爷允了,值得。”
另外,从如风的嘴里,他还知道了一件事。锦衣卫强大的情报网,第一时间探得了乌那国与阿吁、安南联合,已然侵入了大晏的南疆,京师很快就要得到消息。
“……太凶,不说。”他逗她。
她抱着他的臂,抚上那伤,“你没事就好。”
喜房里静静的,她没有回答。
六个字,很简短。无法概括当时的凶险,却可以体现赵樽的心情。
两两互望,她眸中波光早已平静,唇角多了一抹惯有的狡黠。学着他的样子,她道:“豪洒积分千万个,多添几段被底欢,也罢也罢。容姑娘我想一想啊,看你接下来的表现,酌情给予吧。”
夏初七一听就急了,“如风没有告诉你?”
“你也太不爱惜自己了。”
“赵十九,我藏在晋王府里的消息,是你自己放出去的?赵绵泽派兵包围晋王府,也是你故意引诱他的?你的目的是要调虎离山?你的目标是——皇城?”
在清岗县时,她被东方青玄掳过一次,虽然路上她有暗号留给赵樽,可在锦衣卫防得滴水不露的情形下,赵樽还能够那么迅速的找上来,一定还有别的渠道消息。回到京师之后,东方青玄也掳过她一次,还困在一个极为隐蔽的地方,可赵樽还是轻松找了来。这些年,在他与东方青玄的一次又一次交锋中,为什么他总能在关键时候,耳聪目明地抢在东方青玄前面?
夏初七看着他的唇,怔了一瞬,不明所以。但她是心思活络之人,从他先前那一句“知道了,按计划去办”,也可以肯定外头出大事了。仔细一推敲,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还能出什么事儿?一定与赵绵泽有关。
“是。”
“赵十九!”
“阿七,小十九没有死。”
“阿七又在想什么?为何这幅表情?可是在思考准备给爷多少积分?”
“臭!”她扬起眉,“怪不得人人都说臭男人——”
他疑惑于她竟然真的没有听见,但想了想,却是换了一种说法,“我也不知。”
轻嗯一声,夏初七看着他的眼,不知该说什么。谁的生命都一样的宝贵,这个道理人人都懂,但每个人都有其自私的一面。虽然她也为那个孩子感觉到心疼,不忍,但做了娘的人,她没那么大度地希望死的是自家孩儿。
她心里窒了窒,沉默一瞬,问他,“你身上这伤,是他伤的?”
赵樽似是察觉,扯过喜被,紧紧裹住她,拥在怀里,“阿七,你还记得李青吗?”
一道两两重叠而成的叹息过后,突如其来的暴风骤雨之欢终是归于了平静。二人互相对视着,短暂地静谧下来。
那么,像赵十九这般睿智腹黑的人,为了不受人摆布和控制,又怎会没有他自己的耳目?他那传说中的“十天干”,到底有多少人?到底又有哪些人?除了他,恐怕也无人得知。
“……”十九爷的脸色难看了。
赵樽却装糊涂,“什么?”
原来这一条地道,与如花酒肆通向魏国公府里的那一道,竟然也是相通的。
“走!”他牵着她的手。
“还有啊!”她笑着揪了揪他的下巴,“你这胡子,有多久没有刮过了?这样急匆匆的跑回来,就这般来碰我,亏得我脾气好。若不然,早与你翻了脸。”
夏初七咬牙看着他,发了一会子狠,联想到二人初次见面的狼狈,又是好笑,好是好气,“你个混蛋,这东西也敢拿来给我擦?”
丙一道:“皇城里已经得了消息,皇帝大怒,急调京畿三大营的兵马入城,便下令关闭了京师九城,不准任何人出入。这会,城中百姓惊悚,商铺恐慌,纷纷关门闭户。还有……皇帝除了派遣重兵驻守承天门和玄武门之外,已将晋王府围得水泄不通……领头的人是兵部尚书谢长晋,他正在门外,求见殿下。”
赵樽身子微微一顾,揉了揉额头,沉了声,“知道了,按计划办。”
“十天干。”赵樽放开她,负手立于人前,淡淡地扫了一眼,又似笑非笑地补充,“在天檀街上劫持皇后嫁辇的人,就是他们。”
他一生征战,像这样的伤,若非是李青所伤,他根本就不会放在心上。不过,瞥着她心疼不已的小脸儿,他嘴角一勾,心情愉悦得紧。
“傻瓜!”他轻轻把她换了一个位置,低下头,下巴搁在她的额头上,拿胡碴一下一下的轻蹭着,磨着,磨得她受不住痒痒,无奈地把脸躲入了他的怀里,他才一叹。
她半开玩笑半认真,拍着胸脯,说得豪情万丈。
但他还未采取行动,如风就找来了。
“我是没听清,只顾闻你身上的味道去了。”
他沉默了,面色黯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