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他，她的心里，渗了百般滋味。
腊月二十七那一天，风雪未停。
可不论等了多久，那温暖的感觉仿若仍在昨天。或者说，它一直存在夏初七的脑海里，从来没有远离过。
夏初七惊讶地看着前方长长的甬道，大气都不敢出，脚步每一下都有些发虚。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赵十九这厮并不是在如花酒肆那会儿才兴起挖地道的想法的，而是早就有了挖地道的“爱好”。
赵樽感慨一句，扯过被子来抹了抹她脸上的泪渍，又似笑非笑地把她从身上抱下来，像先前那般黏糊在一起，这才慢悠悠道出了实情。
夏初七被赵樽牵着手，一路走来，她发现他并未往热闹的前殿去，只是踩着湿漉漉的青石板，兜兜转转了好久，到达了一个她怎么也没有想到的地方——汤泉浴馆。
身子被他重重摇了一下，她回过神来。
夏初七双眼微微一眯，奇怪了。
“如此悍妇！本王此生完矣！”
赵樽的声线比先前更冷，“他死了。”顿一下，又补充：“我杀的。”
不会是巧合！
赵樽的声音带着情事后特有的沙哑与低沉，却温柔缠绵得触及了她的心事，潮湿了她的眼眸。她抬手抚着他的面孔，努力抬高下巴，啃了一口，轻轻俏笑。
赵樽眉头皱得更狠，默了一瞬，他把她从怀里拉出来，手指轻托起她的下巴，凝视着她，“你怎的不说话？”
好一会，赵樽没有说话。
“你又没钻入我的脑子里，怎知我在想什么？”
这样的利剑，顷刻间便会夺人性命。
“不如，爷再表现一回？”
以前她看过不少的小说和电视剧，也看过各种各样的爱情故事。但不论是哪一种，两个相爱的男女之间在从恋爱步入到婚姻之时，基本都会不死不休的厮杀一段时间，方能有一个结局——或是迎来曙光，步入婚姻的殿堂，去迎接另一种不同的厮杀。或鸡飞蛋打，老死不相往来，或把怨怼埋在心里，抱憾终身。那个时候，夏初七每每看见这样“相爱相杀”的场面，都会忍不住对“爱情君”敬而远之。所以，她坐观虎斗了二十几年，仍是没有选到一个“不相杀”的人生伴侣。
这样与他相拥斗嘴的日子，实在久违。
“呼！”
“在看什么？”
赵樽身姿一凛，一时心潮起伏。
“你生，我生。你死，我陪你死。”
“赵十九，你个混蛋，看姑奶奶今儿不撕了你——”
几年前，她与他曾在浴池的夜明珠下结发，她说“在夜明珠下，取男女百会穴的头发，结为发辫，那这两个人就可以永生永世在一起，再也不会分开。”如今二人走了这般田地，又一次回到了这个熟悉的地方，回想当日之言，尽是苦笑。
“阿七——”
汤泉浴馆还的石壁潮湿、温暖，像是原本就从石头里凿出来的，一块块的巨石光滑平整，不论外面的寒风如何作怪，里面永远四季如春，袅袅升腾的雾气浮在空气，如同人间仙境。
“好。”她任由他包着她冰冷的手掌，瞄着他的侧颜，又小心翼翼地抚了一把腕上“锁爱”，心中热血如沸腾的激流，一波波涌上，顿时生出无尽的勇气。
“嗯？”她探他话。
待他们进入，石壁再一次合拢，竟瞧不出丝毫痕迹。
屋内的温度，似是降了一些。
看她破涕为笑，赵樽心里一松，感激地瞥了一眼“不务正业”的红亵|裤，长长一叹。
即使晋王府被围得水泄不通又如何？即便下一刻就有可能身首异处，成为赵绵泽皇图霸业上的垫脚石又如何？她不怕。
她以为生命中一辈子都不会出现那个人。
他摇摇头，“如风也不知，这事是东方青玄一手安排的。”
赵樽黑漆漆的眸，很深，眉头也未松开。
她知道，自己这的想法很没有出息，很丢女人的脸。但她遇上了这么一个男人，不论有多少顾虑，无奈，仇恨，烦恼，埋怨，只要在他的面前，都会烟消云散。
“嗯”一下，赵樽低头一看，只见手上的东西，竟然是他先前脱下的亵|裤——红色的。
洪泰帝布了“哨子”在朝中的各种重要人物身边。
有她熟悉的晴岚，郑二宝还有甲一等等……还有一排排身上穿着重甲，但她并不熟悉的年轻面孔。
她责怪着，强行扳开他抗拒的手，挑开衣襟，扯下一块红盖头便缠在了伤口上。缠了一圈又一圈，直到那狰狞的鲜血再不触她的眼睛，方才松了一口气。
他说得一本正经，夏初七听来却滑稽无比。看着他脸上若有若无的笑，她笑容扩得更大，堵塞的心绪松了不少。
只不过，赵樽显然不是领她来玩鸳鸯戏水的。
一系列的疑惑，排山倒海。
“自是在看你。”
丙一的脚步声离去了。赵樽想，他两个的说话的声音这样大，楚七是应当听见了。可他凝视了她好一会儿，也没有见她有任何的反应。依她的性格，发生这样大的事，怎会不吭半声？
“若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看我今儿不扒了你的皮。”
“他就是乙一。”
无疑，他是赵樽的心腹之人。也是一个赵樽曾经彻底放心之人。
“嗯，这样好。”她道，“没有小十九的后顾之忧，我们便放手干吧。管他的上穷碧落，还是下黄泉。我都跟着你。你若是成王，我陪你光彩万丈。你若是败寇，我便陪你浪迹天涯。你生，我生。你死，我陪你死。”
原来就在那一间她生育过小十九的地下室外面，还有一间更大的地下室。在这里，她见到了很多人。
“去！少扯那许多。”若说夏初七先前的心情颜色是冰冷的青色和蓝色，那么自打赵十九出现在洞房那一刻开始，已慢慢变成了红色、橙色……还有黄丶色。
迟疑了一会，她才恢复了平静，“赵十九，东方青玄……应是不会为难咱女儿吧？”
夏初七微微抬头喊着他，看着面前满足的俊脸，视线微微模糊，脑子混沌着，仿似还处于一种梦境状态。
这个消息太震撼。“啊”一声，夏初七倒抽一口凉气，脊背上蹿起一层寒意来。先前她只道后世的“谍中谍”惊险刺|激，让人防不胜防，不曾想穿越时空，到了这大晏王朝，重重谍影，竟是更加无声无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