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非鱼,焉知鱼之情?”
赵樽的身边,也一定会有这样的“黑皮”吧?
这一个巴掌夏初七用力太重,震得她自己掌心发麻。
那一天下午他们还曾一起挖战壕,到了晚上,他就放火烧了粮草。
恩断义绝四个字,如有千斤之重。
在她的嘴里,只有自嘲。自嘲,是她活着的一种方式。
“再说,这样离我们报仇,不是更近了一步?”
“我……”东方青玄一个字冲口而出,似是想说什么话,又似是想向她解释什么,可还没说完,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东方青玄一怔,华贵明媚的身姿僵硬着,似是雕刻在了奢华的马车壁上,一动也不动。车窗外风还在冷冷的刮,刮得锦衣卫的旗幡“呼啦啦”响。飘飞的雪花也更密了,打得车篷上白了一层。在一阵久得仿若死亡的冷寂之后,东方青玄堵塞的喉管才松了开。
“鲤鱼哨子之事,我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到底有哪些人,没法查清。”
东方青玄瞳孔一缩,她却笑了开,“我恨不得吃你肉,喝你血。”
“是,末将可笑!但只能如此。”一咬牙,卢辉刀刃一压,就要抹脖子。
东方青玄唇角微勾,“卢将军不要紧张。半盏茶后,若是本座不能把七小姐完璧归赵,自会拎头去见陛下,绝不对连累卢将军的。”
若他俩本就是一段“孽缘”,那便不续也罢。
夏初七看着他,微抬下巴,“大都督今儿闲得发霉,出来晒颜值?”
“愣着做甚,还不快请七小姐上车?”
另外,前往辽东署理防务的陈大牛,一直没有回京。有人传言,他恐是被高句国的老丈人给带过了江,去了高句国做客,乐不思蜀了。但这只是民间谣传,朝廷却是知晓,如今南边有战事,北边有定安侯在,也是给建章帝吃的一颗定心丸。
她这样莫名其妙的话,说得有些奇怪。换了旁人,定然听不懂。可东方青玄却无丝毫诧异,只微微垂了垂那一只空掉的左手,轻盈盈一笑,“你心知,本座从未要过你的谢,更未要过你的原谅。”略略沉吟一下,他见她不语,自嘲一笑,凝脂般的面孔在微弱的车壁灯下,闪着妖冶而诡异的光芒。他撩开车帷,往外看了看,又放下来,声音低得几乎只能看见嘴唇的动作。
夏初七看着她的背影,冷笑一声,“那个人,到底有什么好?他除了权力大点,人长得帅点,根本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渣男种马。你如此惦着他,他却根本就不知道,你值得吗?你是个好人,为何要如此委屈自己?”
一生一世?一生一世是可以轻易许下的吗?
这句话是夏初七惯常用来搪塞李邈的。
恍惚回神,夏初七惊出了一身冷汗。
天儿还没有亮,楚茨院里,一大群丫头就围着一个姑娘叽叽喳喳,脸上无不都是艳羡之色。
她突然觉得,也许一切真的是命。
“阿七……阿七……”
她嘀咕的声音很低,但顾阿娇还是听见。她状似不知地抚了抚身上的衣裳,摸了摸脸上精致的妆容,情绪阴沉了下来。今儿是楚七的大婚,她将作为楚七的陪嫁丫头与她一并去皇宫,去那个据说方砖都是金子打造的皇宫。一开始,她心里那一头小鹿是欢悦的,可被吴嬷嬷一盆凉水泼出来,顿时又凉了心。
夏初七肩膀一斜,挡在她面前,又问,“你不怕死?”
她那个“凤命”,是跟着赵绵泽的凤命。
风大,雪大的日子,天儿还未见黑,府门前的角灯已经亮了。
东方青玄面上微暖,轻声而笑,“无非就是大麦,草子,没什么稀奇,恐是它思家久矣,多吃了几口。”
“想死,死远点去,不要死我面前。”
“阿七……阿七……”夏初七听不见他,却可以听见赵樽在喊她。
“你再做得多,我也不会谢你。更不会原谅你。”
火花映着飞雪,闪着幽幽的寒光。夏初七迎着薄雾冥冥的风雪,领着晴岚走过飞檐重阁,跨过门槛儿,提着裙摆正想走下台阶,府门口那湿漉漉的石狮子后面,便大步过来几个人,领头的是一个顶着红缨盔帽的将军。
“夏楚,我的心意,想必你知。”
夏初七静静立在她面前,目光专注,一动未动。
说罢,她把一盆为夏初七洗漱过的水猛地泼在门前的檐沟里。
阿七不是普通的人,她永不会向人谈论自家的悲哀。
“给你个铁匠石匠木匠,你愿是不愿?”
知晓他二人有话要说,不待东方青玄开口吩咐,如风便领着一众锦衣卫退出了几丈的距离,把黑漆的马车围在了中间,紧张的警戒起来。
“请七小姐不要与末将为难。”
卢辉猛地咬一下唇,“唰”一声抽出腰间佩刀,明晃晃的刀刃直接抵在了自己的脖间,跪地的身躯脊背挺直,那目光却带着一抹无奈的恳求,“末将不敢得罪七小姐,也不敢违抗陛下,只能一死了之。”
李邈不愿,可不论她怎么劝,夏初七似乎都不似为意。
他们在筹备她的大婚,夏初七自己也忙了起来。
“为七小姐安全计,未有陛下手谕,您不得出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