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从元祐入屋,乌仁潇潇便眼皮直跳,恨不得把他撵出去。可为免让人瞧出她与他之间有猫腻,她愣是不敢动半分,甚至都不敢多看他一眼。但与他相反,元小公爷明显脸皮重,半点不忌惮,懒洋洋地吃着鸭肾,瞄她时,那一双火辣辣的丹凤眼里意味深长。就连赵樽与东方青玄两个,眼神偶尔相撞时,亦是火花四溅。
“啊”一声,乌仁潇潇被她急转直下的话惊住了,“一千两?”
夏初七不急不忙地竖起一根手指,似笑非笑的摇了摇,“这话又见外了不是?乌仁,你马上就是晋王妃了,晋王殿下富甲天下,这点小钱不算什么,九牛一毛而已。”
“要了脸,便要不到人。”哈萨尔捏了捏她的鼻子,见她被噎得呛了一下,他眼睛一眯,微微叹息着,“邈儿,我不会逼迫你的。我知,李娇那件事,你一时半会接受不了。我给你时间,多久都成,你可否给我机会?”
一个侑酒女怎会莫名其妙刺杀北狄使臣?事情有这般简单么?莫名的,她觉得这事,有一丝不平常的古怪。
赵樽喉咙一紧,胸襟憋闷,可握紧手中的酒杯却什么也不能说,只点点头,别开视线,不去触及她一双灵动邪佞的双眼,生怕一个忍不住,会上前扳折了东方青玄的脖子。
李邈忍无可忍,可面色倒还平静。
“一千两……”
赵樽幽暗的黑眸慢慢眯起,没有挪开腿,只是将两簇跳跃的火花隐入眸底,手指轻抚着酒杯,在她越发放肆的小脚戏弄下,眉心一点点蹙起,若有所思。
除了上一次为了城隍庙的事情偷偷出皇城与她私会过一次,她再没有与李邈见过面。但她与李邈的感情,与任何人都不同。李邈当她是唯一的亲人,在她心里,也当李邈是亲表姐。急切地想见李邈,主要是她肚子一日比一日大,出府的机会不多,今日若不见她,估计得等到孩儿出生之后了。可眼下好些事情,她得去关心一下。
“那你呢?心里有他吗?”
“霉疱好治吗?”
“咳!”
夏初七严肃脸,摸着小胡子的动作,极为专业,“那可不一定。”思量一下,她扫了一眼乌仁潇潇,道,“公主,今日此处极是不便。人多眼杂不说,我又未带医药器具,不如改口口到魏国公府来,我再为你确诊如何?”
杨雪舞何尝见过东方青玄这样的男子?她又是羞涩又是欢喜,赶紧迎他入屋擦了椅子请他坐下。
我给你时间,你可否给我机会?
“咦,怎的了,这般看我做甚?难不成我说错了?你不是差一点那……”
“好酒。”赵樽一本正经收回了视线。
“噗”一声,终于有人笑了。
“朋友嘛,只需一千两银子便可。”
不等她说完,夏初七眼睛一亮,拍拍她的肩膀,“成了,你替我好好招呼这位美人儿,我自己进去便成。”
乌仁潇潇见她这样有把握,不由松了一口气。这姑娘性子虽野,可草原长大,从小没受过什么苦楚,哪知“人心险恶”,小心眼又如何玩得过夏初七?她已然完全相信了夏初七的鬼话,重重地点了点头,满脸感激之色。
“没事。”李邈把剑放在桌上,走过来迎她。一双清冷的眸子里浮现着担忧,嘴里也有不解,“楚儿,你怎的在这里来了?你可还好?”
乌仁潇潇窘迫得快要哭了,小脸涨得通红,身子别扭一僵,不敢去看她的脸。可嘴巴张了几次,到底还是没有说出元祐来,只道:“这里离重译楼太近,大抵是来来往往的时候,不小心沾染上的……”
哈萨尔话音刚落,李邈不太好友的眼神就横了过来,“太子殿下,可否行个方便,我想与表妹说几句私房话。”
他的声音低沉凝重,不若先前的轻松。
“噗”一声,夏初七忍俊不禁。
见他如此,东方青玄笑得开怀。
她最喜欢干缺德事,把伞一收,给了胡和鲁一个安抚的眼神,径直走到门口,她笑眯眯敲门。
“你是……?”
夏初七朝她比划了一个“七”的手势,摸着唇上小胡子笑而不语。绿衫姑娘若有所悟,面上登时露出惊喜,低低唤了一声。
门外,夏初七又敲了。
磨牙思量着,他迎上赵樽幽深的眼,看一眼垂着眼皮若有所思的乌仁潇潇,突地扯开嘴角,低低一笑。
夏初七得了自由,狠狠踹了他一脚,忙不迭缩回来,可还没有穿上鞋子,胳膊就被东方青玄扶住了。
如风撑伞过来,东方青玄笑着接过,把伞遮在她的头顶,声音温软体贴,“走吧。”
“我?好得很。”夏初七乐悠悠地走近,“哗”一声摇开她的扇子,皮笑肉不笑地迈着步子过去坐了,“表姐,表姐夫,你两个这是关在房间里练绝世功夫呢?”
“我想去找……”夏初七突地冲他眨眼,压低嗓子,神神秘秘地道:“好女婿,你还得帮你丈母娘一个大忙。”
守卫里领头的那个北狄男子,正是在漠北与她有过一面之缘的胡和鲁——哈萨尔的贴身近侍。
二人面对面坐着,旁人似是未查。
哈萨尔看一眼她身上的男子青衫,喉结滑动一下,似是想说什么,可终究没有出口,只淡淡道:“进来。”
元小公爷俊脸上满是窘迫,可好歹也是花丛中打过滚出来的人物,不过转瞬,他摸了摸鼻子,轻轻一笑,微微错开眼看了乌仁潇潇一眼,眸中波光闪过,拿过宝力递上的碗筷就不客气吃起来。
说罢她转头看向她的贴身丫头宝力。可宝力现年不过十三四,压根不懂的看惯,也不知她与元祐那事,仔细一看她的脖子,面色也惊恐起来。
“那我先出去,有事叫我。”
胡和鲁声音有些喘气,语速极快道,“殿下,巴布大人在重译楼被一个侑酒女刺死了……”
“楚七。”
“你难道准备就这般待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