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静看他片刻,她终于软下了身子。
洪泰帝冷眼旁观,看见赵绵泽略显紧张的样子,又怎会不允月毓所求?抬了抬眼皮儿,他瞄了一眼崔英达。
纤纤手指一展,夏问秋把肚|兜的布料抖开了。
夏问秋颤声一笑,看了看一身华服的赵绵泽,目光里全是悲怆,一字一句,说得极缓,“罪妾自然有可以让陛下信服的理由。因为她与人苟且之事,全是罪妾一手设计的!”
而殿内的其他人则是小心翼翼,唯恐自己呼吸太重。
“月姑姑这话可就奇怪了。分明是侧夫人拿出来的肚|兜,为何说是我在陷害你?你没有发现我比你更无辜?被你无端指证与人苟且,我又找谁说理去?”
洪泰帝唇角不着痕迹的抽搐一下,狠狠一咳,提醒她注意自己的身份,“贡妃,你回来坐好,莫要心急。”
这句话问得极是怪异,除了贡妃只怕旁人也问不出。
夏初七害怕被人群推到,赶紧松手退开。
“把肚|兜拿来,本宫瞧一瞧。”
“皇家猎场那天,晚膳后,我偷偷去看绵泽,没有找到他。回了帐篷,听丫头说夏楚也不在。我那时猜想,他两个是不是一道出去了?于是,我领了两个丫头,就是抱琴和弄琴,我三个溜了出去,一路往山上跑,正好瞧见夏楚从陷阱里救出绵泽,可她自己却掉入了陷阱。绵泽拉不起她来,便跑回去叫人了……”
“是……”月毓声音低弱。
面色苍白地跪在地上,她声音嘶哑。
“本宫虽是冤枉了你,可也是你自找的。月毓,本宫再问你一次,你是否亲眼见到夏楚与侍卫私通?”
同时她也清楚,真正的罪魁祸首,不是月毓,而是夏楚。
“我哪里不贞了?”
殿内死一般的寂静,除了洪泰帝偶尔的咳嗽声和茶盖茶碗清脆的碰撞声,再无其他。贡妃好几次忍不住想要说话,都被洪泰帝厉色的眼神制止了。她虽然终究未有言语,也给了皇帝好几个痛恨的眼神。
月毓似有为难,看了一眼洪泰帝。
“听说她身子不好,好好招呼着。”
轻咳一声,正坐主位的老皇帝这会子面色安宁。他看一眼心神不定的赵绵泽,又看一眼成竹在胸的月毓,轻轻端过冒着热气的清茶来,轻轻喝一口,眼皮也没有抬。
“你个贱婢,还敢说这东西不是你的?”
贡妃气咻咻的返回去,看着月毓垂头丧气的样子,气得脑门儿炸痛,一阵揉着额头,不再吭声儿了。
然后,她慢慢把它铺在地上,指向了肚|兜中间的花纹。
那是一个上尖下平的斜裁肚|兜,鲜亮玫红的颜色,绣有喜鹊登梅的图样。布料平整光滑,花样鲜活玲珑,看上去十分精巧。
“皇太孙,您坐。”崔英达赶紧过去扶他。
看一眼赵绵泽赤红的眼,她心里一痛,却更是疯笑不止。
“陛下,此事可找梓月公主证实。”
“一派胡言!”赵绵泽沉声一喝,打断了月毓的话,狠斥道,“六年前的事了,过去了这般久,你若非凭空捏造,早些时候为何不见你提?”
月毓看夏初七那般平静,冷冷一哼,朝皇帝和贡妃施了一礼,含笑道:“陛下,娘娘,当年人人都以为夏七小姐是贪玩好耍,受了风寒,这才连夜送回京师的。其实,是她前一天晚上与一个相好的侍卫在山上私会苟且,被魏国公发现,这才急急送走的……”
月毓杏眼圆瞪,张了几次嘴,终究不敢说出赵樽来。
“陛下明鉴,罪妾此言千真万确。皇太孙是为了替夏楚洗涮污名,这才不肯承认的!”
经了二人这一番争执,众人的视线再一次落在了肚|兜栩栩如生的花色上。那就是一个喜鹊登梅的花样,也就是夏问秋嘴里所说的“夏”字。严格来说,它并不是很规则的一个字,而是用喜鹊和梅花做笔画,勾勒而成。
见到二人狗咬狗,夏初七心里极是愉悦,面上却装得糊涂得很,“二位,民女见识浅薄,你们可别哄我?既然月姑姑这般珍视贡妃娘娘送的东西,为何会在旁人的手上?”
“奴婢与小木屋相隔有些距离,虽有火把,却未看清。”
赵绵泽许久都没有说话,一袭杏黄色的储君袍上,五爪的金龙像是要伸出它的利爪,而他看着夏问秋的目光,亦是染上一层寒意。
夏初七扫她一眼,问夏问秋,“三姐你没瞧错吧?”
殿内有人在低低抽气。
跟了赵樽十来年,作为他的通房大丫头,她还是干净的身子。
洪泰帝眼看事情发展到此,心里已是明白了几分。
“你说本宫撒谎,可有证人?”赵绵泽看着她。
轻呵一声,夏初七冷冷瞄向她,“三姐,你可真会瞎掰,死无对证的事,说出来谁信?再说,我当年不过十二岁。苟且,私通?这样的想法,也只有你这种龌龊之人才出得了口。”
二话不说,她手里的肚|兜就往月毓的脸上罩了过去。
她微微勾起唇角,似是为了找到附合者,环视了一圈。
更可悲的是,竟在众目睽睽之下验身。
“秋儿——”
“不会吧?”夏初七自言自语,挑了挑眉头。
即便洪泰帝明知她冤枉,也不好直接包庇。
“娘娘……”
“殿下……”夏初七也急切的拉住他,生怕他一时失手掐死了夏问秋,戏就没得唱了。可赵绵泽恨意上头,耳朵边上“嗡嗡”作响,又如何晓得她的心思,又如何能让夏问秋继续说下去,坏了她名节?
贡妃推开了,仍是赌气不肯拿。